第42章 撕裂（1/2）
难得的情绪发泄，程清泉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他上一次像这样歇斯底里的哭泣，是母亲轻生的那一天。
他已经用他最快的速度扯掉手背的输液针头，冲上去想拉住母亲，可最终，只有一条腿的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连母亲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看着海城鄙夷的眼神，耳边听着那句‘我嫌脏’，对程清泉来说，是太大的打击，相爱六年，这就是他留给海城最后的印象，一个出轨的污秽不堪的人，连他用过的东西，海城都嫌脏。
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以为经历过骨癌截肢，母亲自杀，还有十七年残疾生活之后，他已经百毒不侵，足够坚韧，他以为他能承受假装出轨后，海城对他的一切态度。
只是他没有想到，海城一个鄙夷的眼神，一句嫌弃的话语，就已经足够击垮他，令他痛不欲生。
情绪平息后，程清泉没有和霍起州说一句话，滑着轮椅回到卧室，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霍起州站在门外怎么劝解，他都没有回应，也没有出房门。
中午霍起州做好饭菜，劝程清泉出来吃午餐，本以为程清泉还是不会理会，他已经做好了要劝一天的准备。
可是程清泉却打开了房门，滑着轮椅从屋内出来，抬起因为哭过而泛着粉红的眼睛，微笑着对他说：
“对不起，起州，让你见笑了。”
看着程清泉又故作坚强的样子，霍起州心疼的蹲在了他的轮椅边。
“您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霍起州的声音很温柔：“吃饭吧，您早餐都没吃，别把胃饿坏了。”
“嗯。”
程清泉听话的点点头，跟着霍起州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都是清淡的菜式，主食是熬得软糯的白米粥。
“不知道我做的菜合不合您的胃口。”
霍起州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温水，轻放在程清泉面前。
程清泉一上午没喝一口水，接过水杯，喝了半杯才解了渴，他拿起汤匙尝了口霍起州做的丝瓜炒蛋，笑着夸道：
“真好吃，起州的厨艺比我的还好。”
“那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跟您比我还差得远呢。”
霍起州嘴上客气着，但能得到程清泉的肯定，他心里还是高兴的，他定定的看着程清泉吃饭的斯文模样，想将这难得的共处时光刻在心里。
程清泉不知道霍起州在看他，他低着头沉默的用着餐，缓慢的勺着碗里的粥，脑子里想的全是海城。
中午了，海城有好好吃午餐吗。
以后没人给他做饭了，他饿了怎么办。
外卖吃多了，身体会不会出问题。
程清泉担心着海城，食不知味，他想，就算他现在不离开海城，最多也只能再给海城做一年的饭，等他死了，海城还是要自己照顾自己的，担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霍起州说：“一会睡完午觉我去趟他家，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我陪您去。”霍起州立刻接话。
“不用了，他看见你又会受刺激，我现在体力恢复得更好了，在他那的东西也不多，拿得动。”
“我在车里等您也不行吗？”
霍起州乖乖的看着程清泉，眼神里有一丝乞求。
“你在家等我吧。”程清泉温柔的拒绝。
“好吧……”霍起州不敢再强求：“那您早点回来，今天平安夜，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嗯，好。”
程清泉其实并没有心情出去吃，但他不忍心再拒绝霍起州，还是一口答应了。
吃完午餐，程清泉回了卧室睡午觉，去海城那收拾东西需要体力，他想养好精神再去，上午的情绪崩溃让他很是疲倦，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才醒。
程清泉穿戴好，开车到海城家小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他的大衣口袋里还有一张海城家的出入卡，上次走的时候忘了留下，可他并没有直接刷卡上楼，而是在楼下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听，程清泉踌躇一番，刷卡上了楼。
他以为海城并不在家，可当他进门走到客厅，却见到海城一副醉态的躺在沙发上，身边一片狼藉，地上，茶几上，都是喝空的酒瓶。
也许是他按门铃和关门的声音吵醒了海城，海城正迷蒙的睁眼看着他，程清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我……我以为你不在家，就自己上来了，我来收拾东西，收拾完就走，出入卡我上次忘了留下，一会收拾完，卡我会留下的……”
海城面无表情的看了程清泉一会，没有回话，转过身去，弓着身子背对着程清泉，见海城不理他，程清泉没有再多说，去了房间收拾东西。
经过波比的房间时，房门关着，门内传来了波比挠门的声音，程清泉知道，波比是想出来见他，他在想，海城这样烂醉，不知道有没有给波比加水和狗粮，他很想走进去看看。
可是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没有开门进去，在这个家里，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这些事了。
程清泉身上埋了输液港，右手不能大幅度动作，也不能拎重物，他慢慢的收拾着，家里他的东西基本都是海城送的，他不准备带走，只将他自己买的单独收拾出来，装了四个购物袋。
四个购物袋，他分了四次拎下车库，第四次下楼，他已经累得有些走不动了，他坐进车里，休息了十多分钟，才硬撑着再次上了楼。
东西都搬完了，他要跟海城交待一声。
回到楼上，他进了客厅，海城还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他在沙发边站了一会，迟疑的开了口：“我自己买的东西都已经搬完了，你给我买的我就不带走了，都收拾在了储藏间里，你要是嫌脏不想看到，就找个人把它们丢了吧，那我……我就先走了，你少喝点酒，照顾好自己。”
“等等。”
程清泉刚想走，海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发问，海城便已经站了起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撞得他有些站不稳后退了两步。
海城去书房保险柜里拿出装婚书的两个木盒，走回客厅，丢在程清泉面前的地上，又从左腕摘下程清泉送他的铂金手链，也丢在地上，看也不看程清泉，盯着地面冷冰冰的说：
“你写的婚书，你送的手链，都拿走，这婚书本来就是闹着玩一样的东西，我当初还觉得写了婚书按了手印，就是承诺了一辈子，真是蠢得可以，还有……”
海城说着又去到厨房拿了个大号垃圾桶，打开冰箱，将程清泉做的牛肉辣酱一瓶瓶扔在垃圾桶里，玻璃瓶一一碎裂，牛肉辣酱都洒了出来，混在了玻璃渣里。
程清泉听着那一瓶瓶牛肉辣酱砸碎的声音，红着眼眶愣在原地，那是他化疗完忍着身体不适，为海城做的，可是也对，既然海城觉得他脏，自然也不会再吃他做的东西。
十六瓶牛肉辣酱，海城扔完了，将垃圾桶重重的放在程清泉面前，又去到卧室，从墙上摘下程清泉画的油画，拿到客厅，丢在地上，依旧用冷冰冰的语气说：
“这些都拿走，我不会再吃你做的东西，这幅画我也看见就觉得恶心。”
程清泉看着地上的油画，那是他画了三年才画完的写实油画，画上海城穿着秋冬警服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他穿着白西装抱着波比，也幸福的微笑着。
油画画好的那天，海城一边夸他画得像画得好，一边高兴的将画挂在卧室墙上。
他慢慢的蹲下，拍了拍油画上的灰尘，将油画扶着靠墙放好，转头扯出一丝牵强的苦笑，问海城：
“还有什么要我带走的吗？”
海城没有回答，他冷漠的对程清泉伸出手：
“戒指还我，你不配戴。”
海城绝情的模样，让程清泉眼前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他努力的逼自己稳住情绪，颤抖着从左手无名指取下那枚铂金钻戒，缓缓的放在海城手中。
摘戒指时，他看到了自己左腕的手表，是海城送他的劳力士蓝水鬼，他将手表也摘下，递到海城面前：
“你送的表也还给你，谢谢你这六年对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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