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濑 09（1/2）

站在那条青石板上，谢箓盯着随着水流摇摆的藻荇看，夜风肆意卷着柔嫩的草叶玩，水草被水流摆成稀奇古怪的形状。

呼——

风刮得越来越凌厉，谢箓像是忽然聋了，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响，他只是呆愣在原地。就像是墨点倏然甩上空白的纸卷，一声足可以冲破人耳膜的嘶鸣声破空而来。

那是——猫的声音。

荀虚白远远地瞧见谢箓在青石板上呆了很久很久，不对劲，他蹙眉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谢箓的名字，同时小心地靠近。

没等他走几步，谢箓一连退了好几步，表情由一开始的愣怔逐渐变得越来越扭曲。

荀虚白的动作比他的反应还要快，他握住谢箓的手腕把对方向后一扯，护到自己的身后，同时看向之前谢箓的目光所投之处，而只是看了一眼，灭顶的寒意便将他笼罩。

那明明清澈见底的一泓水，却透出了无数只竖瞳，各色均有，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那凶气十足的一把剑似的瞳孔，锐利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目光刚刚相触，就有无数声凄厉的猫叫声塞满了荀虚白的脑袋。

一片空白。

钝痛之下，还有无数道声音在抓挠他的神智。

“天煞孤星！”

“克父克母的玩意儿，身手再好又有什么用，你看谁愿意同他亲近，谁不是跑得远远的？”

“呵……荀少主，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你就是一把剑！一把握在空桐山手里的兵刃！”

“你的母亲……记住你母亲的名字！她生于天地之间，她从不为你我而活，也不为你我而死！你的母亲的名字，商陆，记住她！”

“虚室生白，你就叫，虚白，好么？虚白，虚白——”

“荀虚白！荀虚白！你听得到吗！”

荀虚白看到了谢箓的眼睛，一双纯澈的眼睛，通常情况下，这双眼睛透出来的目光是凉凉的，就像月色一样，也像吹过寒涧，绕过山松的风。

“我······我好冷。”他哆嗦着嘴唇，轻飘飘地说。

话音刚落，荀虚白就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手被温暖笼住了，理智一点一点地回拨，他的视线以那双眼睛为中心，慢慢慢慢地清晰起来，那人的面容、他身后的月亮和夜色，终于完整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荀虚白，你还好吗？”谢箓问。

荀虚白咽了一口水：“没事了。”

“你们俩亲亲我我够了吗？！我快挡不住了！！”九五撑着它的灵力头也不回地吼。

谢箓冲荀虚白背后回吼：“知道了！说完了！马上！”

荀虚白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灵力构筑的方寸之间，谢箓扶着他，既然不是他支撑的，那是谁？刚刚说话的是谁？荀虚白扭头，看见一个小小的毛团子站在两人的身后，独自面对着那漫天的凶恶猫灵。

“它······它会说话？”荀虚白一言难尽地说，一边竖起两根指头捏剑诀。

谢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忘了说。”

荀虚白：“······”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了说？

谢箓已经冲了上去，荀虚白和他的佩剑也立即赶到，九五倏地收了灵力，藏在两人的身后。

面前的这堵猫墙由二三十只猫的轮廓组成，他们没有皮，血肉模糊，除了两只眼珠子还勉强挂在骨头上，耳朵、爪子、尾巴全都被撕裂，渗着血，仿佛被火烧过。

它们此起彼伏地发出渗人的叫声。

荀虚白听得头皮发麻，大拇指在手边的佩剑上抹了一把，接着配剑带着凌人的气势冲过去，想要钻开这堵墙。

血气四溢，猫灵几乎在触碰到荀虚白的血气的那一刹那，就和剑上的血滴不死不休地纠缠起来，仿佛血亲骨肉，又仿佛宿命敌人，在胶葛中兵刃相见，在搏斗中亲吻缠绵。

“你上辈子是猫吗？”谢箓得空叫道，“怎么比九五还好使？”

“是它太弱了。”荀虚白面色不改。

谢箓点点头，似乎很同意他的看法：“你说得是。”

“你们闭嘴！”九五钻出一个头，呲牙咧嘴。

谢箓加强了手心内的灵力：“好好好，不说了，你去看着屈卮可以吗？”

荀虚白闻声递了个眼色过来，九五应了一声，转身冲破方寸去了。

“你放心么？”

谢箓勾起嘴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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