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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霍锦城下令开启显陵地宫,将太后与两位太妃的棺椁放在烈帝棺椁旁,并定下了三人的谥号。
紧接着,传来军报,征和帝銮驾抵达肃阳关,龙骧军士气大振,以肃阳关为本营,将战线往达阔台草原推进。
九月初,东三郡也传来军报,赵翼与季栝收复了沅江郡。
消息传来时,霍锦城正与农官一道穿梭在京郊的农田里,看百姓们给秋稻施肥,估算着今年这两季稻的总收成,斥候站在田埂边好一阵张望,才发现霍锦城挽起袖子蹲在田边查看稻穗。
“将军,赵将军收复沅江郡了。”
霍锦城接过军报匆匆扫了几眼,颔首。
“不过......赵将军......斩了沅江郡守。”斥候面露纠结:“之前御驾一到肃阳关,皇上就下令斩了龙腾郡守和朔郡郡守,眼下......眼下两面动荡,军中有了些传闻......”
霍锦城侧头看他:“什么传闻?”
“说......说一连诛杀多位封疆大吏,是皇上有意削藩......还说......说......皇上御驾在外,您兵权在手,骤然削藩怕是......”
霍锦城顿时了然,却也没生气,反问道:“怕我借机起事?”
斥候不敢重复,只能勉强点点头。
霍锦城便笑了一声,伸了伸还裹着纱布的一只手臂,又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缠着的纱布,“就凭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篡位?”
斥候低下头,默不作声。
霍锦城拢了拢衣襟,一言不发,抓着军报转身就走。他虽说受了伤,却没有遵医嘱静养,而是几步上前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坐骑四蹄纷飞,直入城中。
快到城门口时,护城河那头忽然走过来一名背着背篓的中年男子。霍锦城与之擦肩而过,因居高临下,偶然瞥见对方背篓里一大片绿色中突兀地冒出一双灰褐色毛茸茸的长耳朵。
霍锦城当即调转马头,拦下那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霍锦城衣着,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发抖,颤巍巍地道:“这......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片刻后,那男子捂着一锭银子,连背篓也没要了,撒开腿飞快逃离现场。
霍锦城则单手牵着缰绳,另一手提着两只灰色野兔,慢悠悠回了城。
此时已临近傍晚,外城众多店铺早早打了烊,夜市摊子却逐渐多了起来,趁着傍晚出来散步的人也不少,大家三三两两行走在巷陌中,冷不丁看到前面出现一人,高出常人大半截身子,纷纷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霍锦城垂眸看着兔子,浑然不觉自己已被围观,直到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小儿啼哭,紧接着众人全部散开,露出一个坐在地上的幼童。
“呜呜呜呜!娘亲!坏人抓宝宝!”
霍锦城将视线移到那幼童身上:“哭什么?谁抓你了?”
那幼童听见他说话,哭得更大声了。
霍锦城一阵心烦,刚想绕开那幼童回府,垂眸看到手中的兔子,心中一动,下马走到那幼童身边,将手上的兔子递到他面前。
小孩贪玩,见了兔子便止住哭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也不拍,就急忙伸出双手抱住两只兔子。
霍锦城正想蹲下问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旁边突然窜出个年轻妇人,“噗通”一声跪在霍锦城面前,一把抱住那幼童,连连磕头:“大人对不住对不住!孩子小,不懂规矩......”
她突然发现小孩手中的兔子,连忙一把夺过,恭恭敬敬地呈给霍锦城。
“我送他了,收着吧。”
霍锦城后退一步,打量着那母子两的衣着,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小妇人,不再理会对方一叠声的道谢,转身就走。
“叔叔......”幼童忽然叫住他:“叔叔的兔子叫什么名字呀?”
小妇人一把捂住幼童的嘴,赔笑道:“大人!大人!小孩不懂事,不是故意冒犯的......”
霍锦城不明白这妇人怎么这么怕他,却没兴趣深究,脚步不停地往前走,边走边道:“一只叫阿相,一只叫小弥。”
围观人群原本静静看戏,此言一出,当即炸开锅似的议论起来。霍锦城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只觉得他们面色诡异,便不再理会,径直牵过缰绳,翻身上马。
人群慢慢为他散开一条路,霍锦城目视前方,路过那队母子时,小妇人忽然问:“檀......檀灯居士......还好么?”
霍锦城停住,低头看她,过了数息,才道:“他在闭关。”
小妇人眼中瞬间涌出大颗泪珠,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多谢王爷!”
霍锦城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瞬间被勾动了好奇心,刚想询问,便见人群再度热议起来,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笑意。
霍锦城一头雾水,不再理会众人,走马回了府中。
被这小插曲一耽搁,他回府时已经入夜,好在无论白天黑夜,府中都空空荡荡,毫无人气,因此霍锦城并无不适,慢悠悠地骑马从侧门进去,直抵马厩,再慢悠悠地回了主院。
主院里同样空空荡荡,海棠花丛茂盛依旧,只是绕过那丛海棠,再没有一盏灯为他照亮前路。
霍锦城推开门,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点燃烛台。他看见桌上放着几样小菜,知道厨娘来过,便顺势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串佛珠放在饭菜边,静静观望片刻,这才拣起筷子开始用膳。
还没等他吃完,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名密探推门进来,单膝跪地呈上一张卷好的小纸条。
霍锦城放下碗筷,接过纸条,一边打开一边问:“吃过了么?”
那密探摇头。
霍锦城便又翻过一只小碗:“坐下一起。”
他话音刚落,便被纸条上的内容惊得差点蹦起来:“齐国公死了?”
“千真万确,就是两三日前的事,奉命去程川郡盯着齐国公的那兄弟飞鸽传书送回来的消息。”说完,密探捧着碗,扒了一大口白饭。
霍锦城低头仔细查看纸条,纸条上字迹较为潦草,说的是数日前,齐国公夜间被梦魇住,骤然逝世,府中大乱,几个儿子儿媳与女儿女婿觊觎家财,争得不可开交,就连嫡孙都差点遭了暗算。
“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霍锦城冷笑一声,将纸条拍在桌上,望向密探:“你等下去趟齐国公府,替我传个消息给虞佐,就说......”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密探瞬间警惕地放下碗筷,迅速靠近门边。
“王爷!虞先生求见!”门外家将喊了一声,又拍了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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