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少川（1/2）

司莫然知道自己有些奇怪。

在之前的岁月中，他活着，却似乎也只是活着，不快乐，也不悲伤。虽然有父亲，母亲，但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直到遇见萧暻的那一刻，才感到了圆满。

就像干涸的鱼入了大海。

司莫然总的来说是个比较随意的人，但这份随意并不完全是因为豁达，更多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十四岁那年，母亲强/迫他未遂，那一刻，他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觉得本该如此。

人生，好像上演着既定的剧本。如果没遇到萧暻，他还不会有这么直接的认识。

那天，接到萧暻的电话：“阿然，今天有空吗？”

前几天，参加班级聚会，一群解放天性的少年人喝酒喝到很晚。司莫然虽然去了但并没有沾酒，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萧暻的一句话，那个男人在自己告诉他这件事时温和的笑着：“阿然不要在那里喝酒。”黑色的眼睛里有不容拒绝的意思。

萧暻虽然看起来不会轻易动怒，但实际上是个很强硬的男人，对于他不在乎的事情，他总能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对于他上心的事情，他一向是坚决的握在手中。

司莫然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男人，心里有几分敬畏，但那敬畏中又夹杂着仰慕。他没有怕过什么人，也没有仰慕过什么人，可他却有些怕萧暻，又怕又忍不住接近。

接到萧暻的电话，司莫然翻了翻备忘录，回复他说：“有空，怎么了？”

“想让你见个朋友，今天正好他路过。”

司莫然点了点头，想起男人看不见，又说了声：“好，我这就来。”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茶几上的钥匙，十四岁以后司莫然就一直过着独居生活，司毅虽想将他接回身边，但还没来得及做到就去世了。

听着他这边的动静，听筒另一边的男人话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阿然不用这么着急……”

司莫然打断他：“你会等我么？”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回答：“会。”

司莫然笑了：“好，我这就去找你。”

楚少川看着友人结束了通话，一向平静的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深思：“是你的那个小朋友？”

萧暻放下手机，转眼之间就已经恢复了淡然，勾起唇角：“阿然已经不小了。”

“十六岁。”楚少川站着，微微垂眸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的友人。他们一起长大，萧暻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间最出色的那一个，失去双腿后，他闭门静养了几个月，再次见到时，唇边仍是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可他却越来越看不懂他。

这么多年来，萧暻身边不是没有过人，但大多都是和他年龄相仿的，成熟、知趣的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与其说是情人，不如说是能照顾他的人。所以说，友人会和一个小自己那么多岁的少年交往，是出乎楚少川预料的。

“我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一个人去外面闯荡。那个时候我们都很惊讶，以为你会听从上面那些人的决定，留在国内，哪想到你这小子谁也不告诉就出了国，连我们几个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说起这件事，楚少川还真的有些郁闷。

萧暻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白瓷杯壁：“只是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为什么？那时你就知道会出事？”

萧暻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如果知道，又怎么会不提前避免？说来你可能不信，会那样做只是因为一种感觉。”说着萧暻把目光移向绿意盎然的庭院，这个地方，他生活了许多年，从小时候开始，陪伴他的至亲之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只有他一直在这里。

“你会凭感觉做事？”楚少川话语中有不信。

萧暻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正在此时，他目光一凝，面部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坐在轮椅上的身体也微微前倾，修长的手一瞬紧紧扣住了轮椅的把手，很快又放松。

顺着友人的目光望去，楚少川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少年。他很高，也很瘦，是那种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独有的瘦削，显得他更加挺拔。鸦羽般的黑发，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颜色红润的嘴唇，楚少川微微扫过他整体，最后目光停驻在那双有些特别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并不阴沉，但也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反而是有些冷，那种冷不是阴冷，只是一种好像与生俱来的、格格不入的冷淡。

这份冷淡，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却犹如北国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了。一瞬间，那双眼睛，变得清澈，被喜悦点亮，熠熠生辉。

“阿暻。”他笑着唤道，阳光下的庭院，庭院中的少年，他笑起来竟是有两个酒窝的，缀在脸颊上，唇边。

那少年快步的走向轮椅上的男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俯下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男人的脸颊上，他一只手轻轻扶着男人的肩，抬眸与那双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对视：“我来了。”

萧暻笑了出声，笑声中有宠溺、纵容，他伸手拍了拍少年弯下的腰：“起来了。”

司莫然闻言顺从的起身，朝一旁打量着自己的沉默男人弯了弯腰，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司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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