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想（1/2）

“哐当——”

晚三九点钟放学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连爬七层楼终于回了家，一进家门我便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整个人顺势瘫倒在了旁边的床上。

“……你这孩子，回家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躺一会就够了，快写作业去，看看你理科学得这鬼样子，真是给我和你爸丢脸，你看看隔壁袁阿姨家的闵箐，天天回家就是在看书学习，哪像你一回来就往床上肉泥似地一倒……”

母亲端着一盘削好的苹果推门而入，她启用了每日必备的喋喋不休数落大法，我眯了眯因学习而有些酸胀眼睛，仰头看着头顶上反射着微微光芒的琉璃彩灯，把整个人都陷入了身下的柔软被褥之中，估摸着她的唠叨大约接近了尾声，我缓缓道：

“妈，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我和你说，别整天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不切实际的虚幻玩意，你要是想再找我们要钱买小说买漫画那是门也没有的事，我和你爸没把你买的那些杂书全部扔给收废品的就已经够不错的了。”

我静静地等到母亲把所有的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全部一股脑地倾倒干净后，我再次缓缓开了口：“我想学美术，当美术生。”

“你说什么！学美术？当美术生！？”不出我所料，母亲听完这话后便瞪大了眼睛，因岁月的流逝而显得有些凹陷的脸颊变得有些狰狞，“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你这话要是说给你爸听他不得打你人的！没听到你上次说要学画画他有多凶，要不是我拦着他，他早就一巴掌扇过来了。”

“我不是开玩笑……妈，我是真的喜欢画画，喜欢精灵般奇妙漂亮的各种颜色在我笔下游走跳跃，我享受作画的感觉。” 我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重新坐了起来，在母亲惊诧的目光中认真道。

“你学那玩意出来能做什么呀？当街上摆地摊的流浪画家呀？你一个女孩子，就应该像爸爸妈妈我们一样好好读书、好好学习，考个好的985高校，将来像在国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不是想着这些歪七八糟的东西。你说你理科不好，没法像我和你爸一样学理科，去学文科，我们也就认了，但你说要学美术，我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母亲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脸上满是不悦。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为什么父母总是希望我活成他们活的疲惫样子，每天奔波在单位与家中，过着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束缚的无趣生活？我顿时生出了股怒火，对着母亲质问道：

“可是妈，我学大文出来又能干些什么工作呢？您难道觉得像爸爸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自己压根就不喜欢的所谓事业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你先乖乖写作业……这事我和你爸再商量商量。”

知道母亲又开始那这句话搪塞我了，我心知这次的“谈判”第ｎ次以我战败而告终，我无奈叹了口气，极为敷衍地从床上爬起，摊开一本英语作业，无力地重新坐回了桌前。

在我终于消灭了除理综外的所有作业，还顺道预习了遍第二天要学得知识后，我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闹钟，时针已然走过了十一点，开始朝十二点迈进，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座椅上站起，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在洗漱刷牙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我：用烟灰色发带束起的齐肩的短发公主头，身上被同学们吐槽为外卖小哥同款衣服的松松垮垮的宽大校服，耳骨上打着的两个小小的耳洞示意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乖僻不羁的主儿，但眼睛底下的那圈深深黑眼圈和只有学习时才戴的银丝圆框眼镜却仍是高中生的标配。

我无端叹了口气，低头看水池中的水汇聚成了一个漩涡，然后转着圈儿地朝着下水道争先恐后地涌去。

其实说实在的，像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少男少女一样，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种怎样的未来，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对绘画的爱好究竟能有几分，或许父母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胆小懦弱的逃兵：理综太难学不好，我逃了；学习没意思，我又逃了。

真他娘的失败呀……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嘿，顾明卿！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而且还有两层！？难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翌日清早，当我正在班外饮水机上排队接水时，从洗手间回来的顾明卿冲我打了个招呼。

“你不懂，”我冲顾明卿露出一个万分悲伤的表情，“每次所有人见到我的第一面都是两句话，第一句‘呀，你睫毛好长呀！’，第二句‘你黑眼圈怎么这么深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你们永远不会懂得天生既有卧蚕又有眼袋，结果眼睛底下像有两层眼圈的伤痛。”

“噗哈哈哈……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但你这么一说我就看见你的确又有卧蚕又有眼袋，心疼地揉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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