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平歌:(2)为君莫归(1/2)
七日后,晨光熹微。
郑子规这几日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入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圈套。
日光并不刺眼,在屋内碎了一地金,隔着红木窗子,或有微风吹进,携了缕缕花香。
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轻啜几口,突然自背后被人猛然一拍。
果真,孤身在外,处处险恶,时时刻刻,不得不防。
郑子规这几日一忍再忍,终觉忍无可忍。
登时扔了茶杯,怒气冲天:“桔梗,小爷说了百八回了,小爷不去!小爷的腿还没好利索!”
回头看桔梗圆瞪的杏眸,他又不由泄了气:“你、你让他来见我,反正、反正我不去。”
桔梗气结:“今儿个您还就非去不可了!我可是特意向豆蔻借了身新衣裳,不是逢年过节她都舍不得穿!!!我死乞白赖的才向她讨了来,您要是敢浪费本姑娘一片心意,我就让您知道何为巾帼不让须眉!”
郑子规原本气就没消,被这话又气了个够呛,见状一股脑钻进被子:“小爷还就不给你面子,你算老几?要么我睡你走,要么我睡你看着......唉唉唉,救命啊,女流氓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掀男人被子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桔梗费力抢了被子从楼上隔窗扔了下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床上的无赖一眼,咬牙对楼下喊:“青黛————救驾————”
半柱香后,风流倜傥的郑侯卿“左拥右抱”,在一干丫头“艳羡”都目光中离开了小阁楼。
一路上诸多小娘子耐不住好奇,频频小声议论。
张家娘子被委以重任,上前询问道:“青黛,桔梗,你们肩上这人,莫非......就是柳大官人说的贵客?”
青黛笑答:“就是这憨货,张家嫂嫂你看,生的丑的很。”
桔梗也笑道:“嫂嫂回家一定记得洗洗眼。”
“可这脸......也太肿了。”张家娘子不禁咋舌。
郑侯卿木着脸,并不想作何解释。
突觉腰上一痛,扭头便看见青黛那张笑眯眯的脸,顿觉浑身一抖,只得对张家娘子强颜欢笑道:“谢小娘子记挂,只是在逃亡路上不小心着了些不入流的道,此等小伤不打紧,不打紧。”
桔梗与青黛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徒留得一群小娘子感慨:“可怜呐,真是可怜,怎的就生成了这般模样?!”
“造化弄人呦,你看,出个门还要女人帮扶......”
郑子规无暇顾及这些流言蜚语,此时只觉脚尖被摩擦地要生了火,堂堂七尺男儿,被两个小女子架在肩头,免不了脚尖要拖沓及地。
她们二人竟然就这么将他拖了来,也真是不嫌累。
南风微漾,杏花香更浓了些。
直到有白色的花瓣不断落在郑子规的肩头,他才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
触目便是乳白色的花瓣,就这么绵延了地上一片。它们降落于头顶的古树,洋洋洒洒的,不需有风,也会落下几片来。
饶是他自小浸在蜜罐子里长大,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树。
日光只透了几缕,花香沁人心脾,微风习习,直教人乐不思蜀,真是会把人迷晕的地儿。
不远处是一家竹制客栈,相比于京都几家招牌客栈浮夸低俗的富贵恢宏,这种独特的雅致倒让人眼前一亮。
黑底鎏金招牌上构字精巧,一看便知出自何人之手。
————君莫归。
就是这里了。
再费力仔细瞧,客栈后竟然有一座梅子山,满山荡漾着醉人的绿波。
郑子规讷讷道:“为何小爷来那天并未看到如此大的杏树?”
是了,如若他看到了,今日必定不会露出如此没见过世面,宛若市井小儿一般的表情。
青黛拍他一下,轻叹一口气:“丁香说你摔坏了脑袋,还真是没有冤枉了你。夜间视线本就差,你又受了伤,谈何看到?看得到才真是奇怪!”
郑子规低头沉思后,又看向桔梗:“那、那缘何在阁楼里我也没有看到?”
桔梗没睬他,对着禁闭的客栈大门皱了皱眉,遂对着二楼的东窗喊:“柳大官人,人给您带来了。”
青黛不忍看他心塞,耐心解释:“因为阁楼有的是东窗,君莫归在阁楼西面......”
郑侯卿半晌方才点了点头,却又被青黛眼中的怜悯一惊。
紧闭的大门猝不及防被人撞开,阿寻刚想要搀扶他进去,一个跑堂装扮的人就被丟了出来。
那人翻身爬起来,胡乱吐了口血。满不在意地伸手擦了擦嘴角:“不就是摸两下小手吗?哪里至于发那么大脾气?”
弯腰捡起汗巾的空档,许是看见桔梗立在那里,贼嘻嘻走过去,笑道:“哎呦我的桔梗姑娘,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让我牛角儿遇着了您。”
因着柳般若,郑子规本来对跟着他的“牛角儿”抱有几分期待,现下却只剩不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这柳般若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桔梗躲开,他又黏了上来,恼了抬腿踢他腹上一脚:“赖皮脸,死开!”
可这人贼心不死,色胆包天,见一方不成,转攻他方。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了青黛,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之态。
“青黛姑娘,快把肩上的猪头放下,来,杠着哥哥。要不,哥哥扛你也不是不行...…”话音未落,青黛便一拳打上了牛角儿的鼻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