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若秋水（九）（1/2）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邱壑确认，确保他不会伤到邱桓，才将那部署图给他。平日里瞧不见的位置，竟零零散散排布了百余禁军，且还有百余接班的人。临走前三日，我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侍女外不能与他人见面。这倒成了我久违的清净日。程纹作为邱壑的眼线，倒是尽职尽责。这么些年来几乎是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这次连塞北也要跟着我去了，对她来说也不容易。

邱壑提出亲自送我去塞北，免得没个身手好的人跟着，大家都夜长梦多。邱桓介意，但对双方来说这都已经是退一步了，也只能勉强答应。想着这一路上除了颠簸，人身安全和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我心中便没有那么多担心了。这几日，我派人去各个朝堂官员的家中替我打听阿史那安，大家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赞美占多数。说他为人刚正的有，说他粗枝大叶的也有，有说妻妾成群的，也有说尚未成婚的。总之这些朝臣的话，总结起来便是听过算数，不可当真。我就暂且凭着那不错的初印象来判断他的为人。

塞北的君臣庶民没有这边儿分的那么细，就算是个耕田的想要见可汗，也是有机会的。简单地说，与那边的人相处会比这儿舒坦许多。这是我从无数的缺点中勉强挖出来的优点。

启程那日来送的人不多，我待在轿子里具体也看不清有多少人，至少说话的没多少。等出了城墙，邱壑便从外面的马上跳进了我的轿子内，令我一惊。不过好在，有个人一起，就少了些闷。这近两个月的路程，好歹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嫁了半天，越嫁越远。”我不记得邱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损我的，大概就是近段日子，他从边境回来后，也不知与那边的将士学了些什么土话，整个人都变了个味儿。

我向他翻了个白眼：“那你这次返程后，就打算出手？”简明扼要直奔主题，我与他说话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本王若是出手，会提前寻人快马加鞭来通知你，不必操心。倒是你，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还说不定。”他看了看我，将遮着我面容的纱撩开，“届时，还需要你做些事。”

“做什么事？”

“塞北势力外强中干，我的家族历年与它交好，实属无用。论上贡、进献，塞北都不足其余部落，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会将它收复。”他又要做什么？残害了手足同胞，再去残害其他的家庭？

“我不会帮你再做这种违背良心的勾当了。”我打开他的手，将纱重新放回来，不让他看到我的脸。

“你会帮我的。我们两做了这么多事，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届时为我的军队补充些军粮就可以了，钱不会少给你。”说罢，他掀开帘子的轿子离开了。他与我聊这会儿，原来就是为了我的米店到时候可以为他补充军粮。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一粒米都不会给他。为了防止他捉住田秋实进行威胁，我应该尽快将田秋实带去塞北，反正他在那儿也有生意。

轿子颠簸，一方面写字不便，一方面还要提防着时不时出现的邱壑，我的这封信写得格外艰辛。不过好在我在赶到第一家客栈前写完了，不会露出马脚。委托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信使替我去马场跑一趟，就说事态紧急尽快送到。像他这样的小信使，只要是多给些银两就能死心塌地地替你做事，比常年跟在你身边对你了如指掌的人忠心地多。

田秋实一日之内就能收到这封信，我让他三日内务必关店启程。一个人行动的速度会比一群人要快不少，他估摸着会比我早到许多。如今城里城外能与他的米店相抗衡的几乎是没有，田粮在几个月内就做到了一家独大，我若是能好好利用他，或许能将邱壑的屠杀计划终止在皇城内。我向来无心参与朝政，只是不想再有更多的人因为野

心而受伤。师傅和师兄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教训，为了这些人和这个国家，不值得。

我们在客栈歇息了一晚，自认为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反而睡的格外香。没想到我在皇宫待了这么久，还是能习惯硬床。待我第二日早晨起床才知道，昨夜有两个小侍偷了嫁妆想要跑，被浅睡眠的邱壑抓了个正着，挂在了客栈的梁柱上。想必吊了几个时辰，他们的手臂也都很酸了。

“先放他们下来吧。”我说道。两个人明显还是少年模样，不知什么时候被安排或者卖进了宫里做小侍卫，脸上的稚嫩完全没有消褪，身子骨看着也不硬朗，瘦得皮包骨头。

“他们偷了什么？”我问。那士兵呈上来的分明就是两盒积了灰的珠宝。说到底朝廷给的嫁妆就是为了炫耀，夺个面子。真的嫁妆到了那儿不是分掉就是继续留着积灰，还不如给了自己人划算。

“他们俩也挺可怜的，年纪还这么小。”我弯下腰，扶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肩膀，将头放在他们两的耳朵中间，用其他人听不见的声音说，“这珠宝你们拿着，要走要留，你们自己决定。”我给了他们俩一些思索的时间，只见他二人摇摇头，意思着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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