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君奏一曲（1/2）

仿佛画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将头顶的整片天空都浇成了黑色，天空斜斜挂着的那弯月牙就显得格外明亮，空桑和戎承坐在院中一宽阔凉亭内，凉亭八个角落上都挂有灯笼，照的这亭子内格外明亮，朱漆的圆桌上放满了酒菜。

今日从清晨一直奔波到现在，空桑反而胃口缺缺，吃了两口，便将筷子放下，戎承看着空桑放下的筷子，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空桑那双明亮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碗中已经凉透的汤，有些出神。

须臾，一低缓柔和的箫声飘入耳中，空桑神情不禁一顿，抬眸便看到对面之人将玉箫抵在唇边，修长白净的手指轻叩箫孔，清幽低缓的音律传来。那箫声仿佛一只温暖的手，在人心上轻轻一叩，似乎敲开了那道紧闭的大门。箫声绵密幽长，让人沉醉其中，眉梢眼角的忧思仿佛也伴着那箫声得到了排解。空桑就这么看着对面浅啡色衣袍的人，唇角不知不觉缓缓勾了起来。

月光清冷，自头顶洒下，薄薄的一层，笼罩在亭中二人的身上，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让人看了有些不真实。

原本以手撑额沉浸在音律中的人，此刻已然伏在桌上，眼帘微阖，仿佛能够感觉到那人清浅绵长的呼吸。

戎承就这么静静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玉箫，起身走到对面，弯腰，将伏案而憩之人，轻轻揽入怀中，打横抱起，朝自己房内走去。

穿过前厅，走到榻前，他先将那人双腿放在榻上，慢慢抽出臂膀，又轻轻将空桑的头放靠在枕头上，替他拉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并没有转身离开，戎承站在榻前，垂眸注视着榻上之人。

白日里一双黑而明亮的眸子此刻微微闭着，长而卷曲的睫毛如同两扇垂下的帘子，这人皮肤偏白，就连嘴唇也是白的，没什么血色。

白日没有注意，现在光线有些暗，空桑眼底下方的乌青此刻很是明显。

百枫才踏进院子，便见自家主子穿了件黑色披风，正朝院外走，连忙迎了上去。

百枫：“这么晚了，主子，要去哪？”

戎承道：“玄天之境。”

百枫闻言，知道自家主子要去见谁，道：“主子是觉得或许衍二爷知道解此次蛊毒的法子。”

戎承点了点头，如果真如张太医所言，那蛊毒和当年朝隅之战的一样，那他定是知道的。

默了戎承又道：“你留在此处保护他，我很快就回。”

保护谁？百枫莫名，朝屋内看了看，瞥到自家主子榻上躺着的墨蓝色身影。

百枫：我才去了趟茅房，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大事？

百枫回头，一脸笑容：“主子放心。”

戎承：“没事别吵他，让他好好休息。”

百枫：“小的明白。”

自家主子走后，百枫轻脚轻手进屋熄了房内烛火，在外屋守着，眼帘微闭，似在小憩，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百枫倏地睁眼，曲指成爪，朝来人咽喉处袭去。

来人身形敏捷，偏头一错，便避过了百枫的攻击。

二人手中招数不停，一击一挡，一攻一拆， 过了数招也没分出胜负。百枫怕惊动了里面沉睡的人，脚下后退，将来人引到院外。

方才站定，百枫手伸向腰间，想要拔剑，却听对面之人到：“百枫，是我，青茨。”

百枫：“青茨？”

百枫停下动作，朝对面之人走了几步，借着快不存在的月光，才看清对面之人的长相。

百枫：“我勒个去，你说你黑就算了，平日里还老穿黑衣，这夜黑风高的，眼睛一闭，还以为是个黑木桩子。”

青茨:……

百枫：“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青茨：“王上还未回去，想来应是和戎族长在一处，我来此处寻他。”

百枫：“对啊，和我家主子一起吃过饭，主子亲自抱王上去榻上休息了。”

青茨：……

青茨僵立原地。

百枫又道：“你回去吧，这有我守着。”

青茨默默转身，朝院外走去。

百枫看青茨笔直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安慰道“王上不会有事的，我家主子技艺好。”

青茨闻言，脚步一趔趄，随即迅速消失在大门口。

百枫看着门口绝尘而去的背影，嘀咕道：“那入梦曲旨在助人安眠，并不会有什么害处，主子虽然鲜少给人吹奏，但主子吹箫的技艺可不比他赚钱的本事差。”伸手挠了挠头又道：“老黑干嘛这么一副如遭晴天霹雳的模样。”又看了看门口，转身朝屋内走去。

翌日，透过屏风，空桑感觉到窗外照**来的几缕光线，他皱了皱眉，用手挡了挡。懒懒的翻了个身，隐约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这床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时睡意全无。

空桑倏地睁眼，坐起身，自己昨晚不是和戎承一起吃饭？然后，他吹箫给自己听，再然后……不记得了。

扫视了一遍四周，空桑微微松了口气，这里是戎承的房间。

空桑抬眸看去，见窗前放有一四折水墨丹青屏风，隐约透着股清冷的气息，屋子右侧放了个黑色条案，上面摆放着许多书，一旁笔架上，挂着几支漆木杆兼豪笔，戎承起身下床，穿了外袍，走到那条案前，伸手拿起笔架上的毛笔，那笔笔尖是用不同的兽毛以不同比例掺合制成，触感有些硬。空桑想，那人用这笔写出的字大概就像他人一样，坚韧而刚劲有力吧。

“王上？”屋外传来百枫的声音。

空桑：“进来。”

随即，房门打开，百枫端了盆水进屋，见空桑已经起身，身上衣袍也已穿戴妥当。

百枫：“王上睡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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