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责(1/2)
“怎么回事?”董事长办公室里, 夏镇轩紧闭房门,厉声喝问白晓。
会议室里播放的视频已经被证实来自夏镇轩用于展示会的磁盘, 而这个磁盘里的资料是由白晓提前一晚上做好,和会议用材料一起码放整齐放在夏镇轩桌子上的。今早白晓来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并没有人动过她已经交给董事长的东西。
白晓做事一向严谨认真, 从未出过纰漏。夏镇轩从她入职开始带她培养她,对她的工作能力从来毫无置疑, 他也纳闷, 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晓给她做的会议用磁盘里,而且是满满的一整张?
白晓神色意外平静。她大概知道难逃一劫,这磁盘里的东西确实是她拍摄的, 更何况会议用磁盘是她一手制作,于情于理她都难辞其咎。就算她现在不认, 这些东西已经曝光了, 有心人不难通过视频里的场景推测拍摄的人究竟是谁,相信很快就会破案。与其在这其中提心吊胆地苟活,不如和那做手脚的贱人鱼死网破。
“董事长。”白晓身子一沉,缓缓跪在了一手提携过她、一心信任她的老板面前。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 声音也不如原本那般温柔,而是有些冷涩低沉, 但她的眼神却比平时格外坚定透彻。
她决定拼死一搏。
“视频确实全是我拍的,我承认。我有见不得人的爱好, 我也承认。”
夏镇轩绝望地深深叹了口气, 眉心皱成一团。他那么信任白晓, 现在竟要他亲自确认那些在客户面前丢人现眼的集团丑闻、在全体高管和员工面前播放的自己儿子的洗澡视频全部是她拍的?他今天丢掉的颜面,顶得上创业这么多年的全部!此时夏镇轩多么希望白晓矢口否认,哪怕辩驳一下也好,没想到她却坦然承认。就算他身为董事长,能替她堵住集团里的悠悠众口吗?
“可是董事长,这些都只是我私人的东西!”白晓本来直视前方的双目突然猛地抬起,盯着夏镇轩的面容语气急促,“我原本只想自己留着的,绝不会传给任何人。您也知道我对工作是什么样的态度,怎么可能自毁前程,把这种东西放进您的磁盘里?”
说到此处她表情突变,变得比冰还冷:“说我肮脏,说我猥琐,说我变态,我都可以认。我工作压力大,生活压力大,我用这些发泄情绪又怎么了?谁没有肮脏的一面呢?您敢说今天报告厅里坐着的那些人,他们个个就比我干净吗?”
想起今天视频里播放的那些东西,除了夏文真的隐私,照样也都是公司里面见不得人的阴暗面。客户已经看见了,夏镇轩也解释了,但投资的事情他们明确表示“要再考虑一下”。
夏镇轩当然知道名利场上大家要的就是个体面。这些事情哪家公司都有,但若不是放在明面上和太阳光下,大家都可以当一切依旧光鲜,而丢了体面,就失去了上场的资格。
夏镇轩唉声叹气:“白晓啊,有些不该做的事情一开始就不该做。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白晓咬牙道,“我只是想说,我也是受害者。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私人磁盘上的内容和您的掉了包,但请您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不仔细的人,绝不会弄错。有人趁在您不在的时候动了手脚,诚心要把董事长对我的信任破坏殆尽……”
“你拍了这样的东西,要我怎么信任你啊?”夏镇轩这句刀刃上的话也不假,谁会希望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夏文真是她前任老板,被她拍了个精光。行政部门的同事在她面前没有一丁点的隐私,幸亏没出现董事长的视频,否则夏镇轩也会有从这楼上跳下去的心。而他究竟也不知道白晓有没有他的视频,这还谈什么信任?
“你想怀疑谁,谭小姐?”在没人的时候独自待在过董事长办公室的就只剩下谭熙媛了,夏镇轩说什么也不相信,“谭小姐是那样的人吗?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区别这么大的两张磁盘,她是怎么短时间内掉的包?”
白晓张口欲言,但却发现自己竟百口莫辩。她明明遭受陷害,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却无法将她揪出来指证。白晓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不断颤抖的手指挣得雪白,一股怒火将内心默默吞噬。
“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坚决不会承认。董事长,我承认我确实做得不对,但别人陷害我的地方,也请您还我一个公道。”
夏镇轩疲惫地坐回沙发上,揉搓着太阳穴:“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视频是你拍的已经有人猜到了。你在公司避免不了人人喊打的结果,我培养你这么些年,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你的身上。不管怎样,你先离开集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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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熙媛此时正坐在返回自家的车上,以平静的表情看着窗外的风景。
那个恶毒的女人,此时恐怕正跪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苦苦哀求呢,说不定还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今天早上进入夏镇轩办公室的时候,夏镇轩和白晓都已经在忙了。白晓要检查行政部门昨晚上刚刚熬夜加班完成的会议材料,并叫他们交付打印,还要接待客户和服务董事长,这一系列工作都要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
而夏镇轩要提前看看会议流程、必要解说词并在秘书的安排下换一套得体的衣服,他让谭熙媛在办公室暂且坐下,并叫公司餐厅送去一份早餐。
“董事长,会议资料已经拷贝好了,就放在这个磁盘里。”白晓昨晚加班过后把会议所用的崭新材料和磁盘一起整齐摆放在了夏镇轩桌子上。临出门时,她又嘱咐了一遍。
她在门口还轻蔑地瞪了谭熙媛一眼。
谭熙媛喝着茶,默默地盯着桌面上的东西。印有夏天投资集团LOGO的即插即用的白色小磁盘只有拇指大小,还有个盖子,取用很是方便。
她想起进门的时候看到过白晓的办公桌面:她那个挂着红绳的小磁盘静静地躺在收纳盒里,很不起眼。
这东西她可是认识的,那天白晓把它忘记在电脑上,谭熙媛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遍。
谭熙媛一直都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今天也不例外。送走了白晓的白眼后,她安然放下茶杯:既然天时地利人和,那就送你个惊喜吧。
她拿起白晓桌面上的美工刀和回形针,三下五除二就轻松撬开了白晓那个挂着红绳的小磁盘。
父亲谭怀业是电子工程专业的,对微电子和计算机技术很感兴趣,家里收藏了不少计算机元件,很喜欢研究芯片。谭熙媛从少女时代便经常看着父亲摆弄他那些“宝贝”,也会听他喃喃自语一般的解说。耳濡目染,她对这些东西也变得十分了解,有时候不光安安静静地看,还能帮上爸爸的忙,一些结构简单的东西她甚至会拆解、组装,就比如这种小磁盘。
谭熙媛把其中的磁盘芯片取出,又小心翼翼用同样的方法拆开了董事长桌子上夏天投资集团的那个磁盘。她的手很巧,知道怎样拆开这样小东西而不弄坏。磁盘的USB接口都是一样大的,她将两块芯片交换后装回了外壳,天衣无缝。
她把董事长会议用的磁盘端端正正放回了那份材料上,又把白晓的那块带着红绳的小磁盘轻轻丢回了她的收纳盒里,那东西落进收纳盒里的声音,分明带着一股怨愤。
而她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迈着优雅的步伐,轻轻坐回沙发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要知道我也不是永远都会坐以待毙,任你欺负的。
谭熙媛重新拿起叉子享受早餐,还端起红茶杯若无其事地吹着袅袅升起的茶烟。
夏董事长和白晓恐怕到头来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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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真连续两天都没有回到夏天投资集团上班。
他的前秘书白晓果如夏镇轩所说,在公司里从大家敬慕的小姐姐变成了人人喊打、心理阴暗的变态。尽管视频里曝光过的那些有私下营生的人很快就遭到了处理,但这牵动了更大的利益,夏镇轩不处理白晓已经不行了。
夏镇轩顾念旧情,让白晓自己离开集团。白晓也没有辩白挣扎,很快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夏天。
回想起之前白晓的一举一动,许多之前感觉稀松平常的事如今想起来甚至有些恐惧,夏文真发现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
公司里关于此事的议论也尘嚣日上,什么白晓暗恋老板夏文真,偷拍跟踪,甚至尾随老板进了浴室和厕所。
还有老板的洗澡视频、更衣室偷|拍都被广大员工尤其是女员工津津乐道。夏文真觉得视频放出当天自己走在公司里,下属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面子彻底丢光了,所有人都在取笑他。这还让一贯以完美为宗旨、以自尊为第一的夏总怎么上班?他干脆躲回家里的卧室不再出门,自闭了。
偏偏叶一星这几天为筹备跨境网商跑到美国出差去了,去找Eric吃饭。夏文真辗转反侧,既吃不下,也睡不着,更不敢告诉叶一星。
“文真,别太在意了。这事情有什么?当没发生就行,你还是公司老板,大家不敢说你什么。”夏文真不肯出门,也不肯上班,夏镇轩怎么劝都没有用。
总裁死活不肯上班,这集团还怎么转?董事长只好一边事必躬亲,一边劝夏文真别想不开,出来看看,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但夏文真就是不听。
夏镇轩为此本也是一身烦恼,因此差点没气出病来。但没想到展示会过去了几天,法国客商却打来电话表示要投资。
这次意外事件并未影响到夏天的生意,最终也让提心吊胆的高管和员工们以及大受打击的夏镇轩松了一口气。隔天就是夏镇轩的生日,他决定借此机会在公司里办个酒会,宴请公司高管、亲密友商和一些亲朋好友,大家一起庆祝庆祝,在把旧事翻篇这件事上再加一把火。
他叫妻子杨美芸去劝劝夏文真,叫他出来喝酒活动活动,千万别在家里憋坏了,或是因此一蹶不振。
杨美芸却道:“我早说过白晓不像个好的,你却不信。要不是我把她调离文真的身边,到现在还不知道得出多大的事呢,现在却叫我收拾烂摊子。”
夏镇轩一听妻子有意责备,吓得浑身酥软:“夫人,不敢。这事是我识人不清,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小白跟我这么多年装得太乖了,全公司上下都说她是好孩子,一般人谁能看出来啊?我已经及时处理,保证以后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这事不算完,你得跟文真道歉。”杨美芸要求道。
一听说又要折面子去跟儿子道歉,夏镇轩当然一百万个不情不愿。但夫人的指示又不敢不听,膝盖软得像豆腐果冻,只得要求缓刑:“夫人您看,我这又是替他打理公司,又是做生意的,这两天我还过生日,生意也做成了,大喜的日子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我保证下不为例,以后擦亮眼睛,要是再有第二次,我一定磕头赎罪。”
杨美芸歪了歪嘴角:“这可是你说的。”她丢下夏镇轩,独自驱车来到夏文真家。
夏文真家宅一片寂静,所有的灯都没开。杨美芸轻手轻脚上了楼,见他一个人趴在床上不动弹,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夏文真才抬起头来。
杨美芸像小时候一样把儿子搂在怀里。她知道夏镇轩天生极爱面子,儿子夏文真比他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并没有像夏镇轩一样劝他不要把面子放在第一位,每个人遇见同样的事情,心中的第一位都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母亲的温暖,夏文真不知不觉竟躲在妈妈怀里哭了半天。
哭也是件丢人的事,但好歹这幢房子里只有自己和妈妈。在妈妈面前是可以哭的。
“文真,这两天你爸爸都没看见你来公司,他特别担心你。”
等他情绪稍稍缓和终于自己坐了起来,杨美芸才委婉开口。
“我没脸去公司了。”夏文真回味起那些什么洗澡、上女厕所的视频在公司里公然播放的场面,就感觉到无地自容,“面子都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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