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恋人(1/2)
忙完一天的工作,秦时月在办公室补了个得体的淡妆, 趁天还没黑, 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营养品和水果, 开车奔向郊区。
郭香莲的小妹一家住在城市边缘的镇子上,这里也是郭香莲的老家, 以发展旅游养殖业为主。
天色已晚,镇上的街道行人不多, 街道两旁一座座小楼毗邻,窗口亮灯,饭香四溢。
秦时月的小姨家就住在一栋独门独户的小楼里。她按下门铃, 正巧是郭香莲给她开的门,看到女儿,她笑得有些勉强,嘴咧着, 眉头深锁,显然心中有事。
新年过了不久,郭香莲就接到一个莫名电话。对方自称任宝华和明美, 夫妇二人是美国一所高校的教授。
“如果说得动听一点,你我是亲家的关系。”
郭香莲一听是亲家,还是美国的教授,本打算笑脸相迎的。谁知那个明美很傲慢:“你家的女儿嫁了我儿子,结婚也有半年了吧?到现在也没来过一趟我家, 甚至没和我儿子住在一起。您作为亲家也不打声招呼, 就当没有我们这门亲。我家是书香门第, 凡事讲究一个礼字,结婚半年还没有上过门的,甚至结了婚就分居的我们家从没听说过,您家是独一份。”
郭香莲哪是省油的灯。这任教授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不过小康之家、读过几本破书罢了,亲还没认就数落上了,看样子这一声亲家叫得还挺勉强。他们家算什么东西,哪里就瞧不起人呢?
“说到一个礼字,我才有话说呢。”郭香莲的口吻马上变得不客气起来,“谁说我们家不讲礼?我们家分明礼数最多。您家聘礼也没下,婚礼也没办,酒也没摆,您儿子就把我好好一个大闺女拐走了,这些礼数都没有,我家小月凭什么上门啊?改口费也没给,她凭什么认你家的亲?您家儿子空手娶媳妇,还想让我们女方家上门求亲,这是多大的脸啊。”
明美出国多年了,没想到比拌嘴,完全比不过国内的市井小民。论撕扯家长里短,郭香莲才是教授级别的人。
“什么叫我儿子空手娶媳妇?你家女儿自己说是她求的婚,是她死乞白赖嫁给我们家任瑛,结婚到现在,夫妻也没个夫妻的样子。原来你们家就是这样教的自己女儿!”
两家第一个认亲电话,就这样打得不欢而散。
郭香莲被明教授呛得无话可说,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她也认为结了婚不同居不像话,什么礼数都没尽更不像话。郭香莲本来对这门婚事就极度不满,所谓的亲家还上门羞辱。这样的亲家自己竟要面对半辈子?难以想象。
她恨不得让他们赶紧离婚。但别人小两口虽然异地,但感情甚笃。她割腕自杀都没能拆散的小夫妻,哪能说几句话就让人离了婚?她左右不来女儿,除非秦时月自己变了心。
辗转反侧,郭香莲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正巧昨天同妹妹去镇上办事遇见了一个人,这令她灵机一动,立即把秦时月召回了家。
小妹做的菜摆上桌,秦时月跟小姨一家打了招呼,也送了礼。刚刚入座,郭香莲便迫不及待地开了腔。
“小月,最近工作忙吗?”
“工作挺忙的。”
“你们小两口的感情怎么样,多久见一次面啊?”
“我们家……挺好的。我上星期才过去他那边,跟他一起玩了几天。”秦时月心里正纳闷母亲这个问题是否问得有些突兀,郭香莲便又问了:“那任瑛家你去过了没有,跟他父母有接触吗?”
秦时月还没吃两口饭呢,狐疑道:“我还没去过呢。跟他妈妈倒是通过电话。”
“他们家人怎么样,都跟你说什么了?”郭香莲不知道女儿对任教授家的态度,不敢直接问,只得旁敲侧击。
秦时月放慢了吃饭的动作,故意道:“他们家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客气。”
媳妇当然不能说婆婆的不好,尤其是当着娘家。
“这样啊。”女儿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有的是主意和主见,郭香莲吃一堑长一智,如今跟秦时月也不敢有一说一了。听秦时月说婆家很好,便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秦时月没当回事,埋头吃菜。郭香莲却没有心思在饭菜上,斜睨着女儿拐弯抹角:“我昨天跟你小姨出门了,你猜碰见谁了?碰见了小左,他还请我们吃了饭呢!”
“小左,哪个小左啊。”秦时月只把眼睛抬起来一秒,似乎小左还不如这些饭菜能引起她的好奇心。
“小左你都忘了是谁了?”郭香莲诧异,“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啊,左成言。他从国外回来了,还说要专程去见你呢。”
秦时月这才停了筷子,愣了片刻。
“什么男朋友,我们都分了好几年了。”
“小左现在可精神了,人家也是开公司的。”郭香莲一边夹菜一边叨叨,“当初我就见过他一次,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我,一眼就把我给认出来了。阿姨长阿姨短的,特别热情有礼貌,我那会就挺喜欢这个孩子,可惜啊,你俩当时也是因为发展问题,没能走到一块去。”
左成言是秦时月留学交换时期的前男友,生得英俊帅气、家境也颇丰,可以称得上是富二代。
当年也是秦时月先追的他。这位前任其实也没有樊莎说得那么渣,只是两人当初在一起时仅凭共同的兴趣爱好,一起玩乐、一起学习、一起看世界,虽然快乐,但并没考虑过什么以后。
但两人毕竟家境不同,未来的发展也不一样。秦时月读完交换生申请了留学,靠奖学金研究生毕业,听父母的话准备回国发展,而左成言打算留在国外创业。
“他跟我说了好多话,什么创业辛苦、养家不容易,他这孩子挺孝顺的,总把满足老人的期待挂嘴边。”郭香莲话中有话,“对了,他现在和你情况差不多,都是结了婚一个人在国内打拼,跟他爱人长期分居。”
“是吗?”秦时月心道:原来左成言也结婚了。这么大年龄,结婚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左结婚好多年了。他和我说,长期的异地分居真的不算生活,这婚姻很难维持下去。作为一个丈夫照顾不到妻子,病了伤了都管不了,双方都很无奈。”
秦时月歪着嘴笑了笑,这左成言结婚还挺早。妈妈是想拿这前车之鉴来劝她“改邪归正”吗?
“这样久了肯定不行。小左一个劲跟我说说他太苦太难,这个婚姻其实最后就是为了满足老人的期待、履行成人的义务。他的妻子有一次生了病没人照顾,之后就在国外找了一个人照应生活,排遣寂寞,他也默许了。逢年过节,该有的夫妻仪式他们倒是都有,心知肚明。毕竟是异地夫妻,这样的情况是常态,大家互相照顾,彼此理解……”
听到这,秦时月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汤原封不动又喷到了诞生它的烧锅里。
“对不起哈……”她抽出一张纸巾猛地擦擦嘴,“妈,您这全新的价值观怎么形成的?你不会也想让我给我老公戴绿帽,在国内找个伴吧?”
郭香莲面不改色,语重心长:“结婚刚开始是感情,后来就都是义务与责任了。你嫁给感情,搭伙过日子的人还是要有。有病有灾的没个人照顾,天冷天热,没个人嘘寒问暖是不行的,日子久了你就懂了。”
秦时月不再答话,只是安心吃她的菜。
近几天诸事缠身,正被这事困扰。这左成言,来得可真够巧的……
吃完晚饭,小姨收拾了床铺,叫秦时月今晚在她家歇下。郭香莲见她低头沉思再没有应答,便以为这话说进了她心里去,母女两人一夜无话。
次日是休息日,秦时月本准备加班。但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日历,这天并没安排工作,仔细一想才发现上次委托夏文真报的企业家课程是周六上课。
想到跨境网商的事就思绪烦乱,夏文真恐怕还不知道。她倒希望叶一星回来还能有话说,这件事千万别就这样尘埃落定。
这课,还是去上吧。
**********
周六一早,秦时月便坐进了企业家课程的课堂里。
教室里来的虽然都是些西装革履、衣着体面的社会人,有个别还算得上名流,但坐进大阶梯教室,看着黑板、讲台与窗明几净的校园环境,耳边仿佛又想起了青涩时代的朗朗书声。
阔别多年,她已经许久没来过学校了。
读书时虽然家境有些拮据,常常省吃俭用度日,但每天抱着书本背着书包往返于校园和宿舍、食堂与图书馆之间,暑去寒来,日复一日地无忧无虑。
留学时代更是如此。当年秦时月靠奖学金在英国留学,读完了交换本科和一年制的研究生。校园里环境清幽、绿草如茵,她闲来无事常常去学校附近的餐饮连锁店打工。餐饮店总有短暂休息和打烊的时候,没有顾客的时间就捧着一本书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学校的长短假期,秦时月大都没有浪费钱买机票回家。一年到头最多舍得买一张春节探亲的机票,她曾经靠打零工攒了些钱,趁着假期短途旅行,看一看周围的世界。
那段日子虽然穷,怕不是生命中最自由的时光了吧。
夏文真迟到了,第一节课快要上完才进教室。他的一对黑眼圈惹人注目:快到年关了,免税商城怕是又要营销,投资项目也算旺季,夏总一天比一天更忙。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昨晚躺在床上本想给任瑛打个电话,结果电话刚通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一个几分钟的通话记录,以及他的留言:“是不是累了?早一点休息。”
如果他在身边,肯定没有这么累,睡得也没有这么快。
秦时月本想趁下课铃响跟夏文真说两句话,谁知一打开手机,夏文真便被业务电话轰炸包围了。她便抄起水杯前往学校的水房打水,打算顺便在学校遛一遛弯,赚个回忆。
阶梯教室没有饮水机,想就近喝水需要穿过一条回廊,到对面教学楼的洗手间边上去。秦时月毕业这么多年,这校园的一切还像当年一样丝毫未变,她不禁心里感叹,若是容颜与心都青春不老就好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