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1/2）
重新坐回教室之后, 左成言望着前方秦时月时而抬头听讲, 时而低头做笔记的背影愣愣发呆。
对于这场再次邂逅, 左成言似乎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否心有所想, 而他是的确有所触动。
“小月，一会一起喝杯咖啡，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面,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聊聊，你可千万别推辞。”好容易下了课，夏文真刚想跟秦时月打声招呼, 问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料却被一名男子抢先一步。
……谁啊？这男的。
“好啊。你定哪儿吃饭啊？我看开车方不方便。”
夏文真没在上前了，而是猫在教室的后排, 悄悄盯着这一男一女，眉心那道沟壑又浮现上来。
“喂，Eric……你在睡觉吗？不好意思，你现在立刻醒一下。我们在上那什么企业家培训，有个男的约你老婆晚上吃饭，她刚才答应了……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关系。”
任瑛那边是凌晨，他还正睡呢。听了夏文真鬼鬼祟祟的电话也没有清醒的意思：“谁啊, 叫什么名字？”
“我不认识, 一会我给你查一查。”见秦时月和左成言言笑晏晏准备一起走了, 夏文真冲着电话认真道, “你可别睡, 听我事先给你打打预防针啊。万一老婆有什么，你也别生气，要心里想着老婆都是对的，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吗？”任瑛那边慵慵懒懒，“夏总，你那个合同上的漏洞……”
夏文真这回都没等他说完：“不是，你老婆跟别的男人吃饭，跟我的合同有什么关系，我的合同怎么就又出漏洞了？”
“……漏洞，是不是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夏文真急了：“不是，别。我哪个合同哪有漏洞你赶紧给我说出来，别捏着我的漏洞老威胁我。”
“是你自己漏洞百出，为了省钱叫你自己公司法务做合同，你怪我了？就晚上你发给我那份，我还没仔细看呢。”
“举手之劳，你给我改改不就完了？你还拿漏洞害我，是不是兄弟了，有你这样的兄弟吗？”
“既然不是兄弟了，星星小姐明晚跟客户喝酒我就不盯着了，让英俊潇洒的美国男客户送她回宾馆。”
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任瑛每天上班下班给夏总盯着在美国出差的叶一星，已经连盯了好几天了。
“别，别，兄弟，真兄弟好说话。”
同样的事一轮到自己，夏文真便如临大敌，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双标。明明之前跟唐馨蝶他宽心得很，现在跟叶大小姐谈恋爱，他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万分紧张，竟还嘲笑任瑛心胸狭窄爱吃醋。
他夏总立马夹起电话开始收拾东西：“我这就给你亲自盯着你老婆和那个男的，随时播报，你别急啊。”
夏文真开上自己的迈巴赫，紧跟在秦时月的车屁股后面出了校门。
那个男人似乎是打车来的，并没有开车，两人一起离开坐的是秦时月的车。
夏文真知道秦时月开的车是任瑛的，心里很是不爽：这什么男人，也配坐兄弟的车！
联想了一下，要是星星开着车载别的男人，他非冲上去撕碎了不可。边撕还要边说：“看清楚了，这是我老婆！”
车子开得不快，在市中心一家窗明几净的西式餐厅门前停下，可见是导航来的。
这家餐厅不在夏文真的用餐规格之列，他自然从没来过。现在还是下午茶时间，他这辆迈巴赫在略显空荡的就餐停车位上有些刺眼，夏文真费了劲把车停到了附近商城的地下车库，再迈着长腿返回时，两个人已经选了个僻静的靠窗座位，面对面聊了很久了。
“先生，请问喝些什么？”服务生送上菜单，夏文真已经代入了兄弟模式，无心应付更不想吃：“随便！”
他一边盯着，一边默默挑了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双人桌，点了一套“随便”的下午茶。
夏文真入座后眯起眼睛，目不转睛看着秦时月那桌。那男人背冲夏文真似乎正在说话，而秦时月托着腮在听。夏文真怎么看，都觉得这秦时月此刻小脸儿如春风拂面，一双眼睛秋波含水，正凝望着她对面那男的，立即偷拍了几张照片给任瑛发过去，证明他所言非虚：“我说有事就是有事。你看看，这像不像情侣吃饭？”
任瑛看了照片却回复：一般吧。
怎么，他不怀疑也不生气？夏文真想不明白，他套在自己身上想想都快气死了的事，任瑛是强撑面子还是不把它当回事。
“你和你太太在外面吃饭不是这样？难道不是面对面有说有笑的，你在那说话，你太太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你？”
什么崇拜的眼神，他可真能想象。
“我们在外面吃饭大多数时候是坐在同一边的。”
“？？？”
“她躺在我身上吃。”
这是什么姿势？怎么他夏总活了三十多年从没听说过！夏文真对着手机疯狂输入，骂道：“你可真恶心，我要走了！”
手机弹出新的信息。负责课程报名的关系户已经按照偷|拍照片帮他查好了这个男人的姓名与身份：左成言，英国一家创业公司的老板。他的公司在国内也有分公司注册，是高新技术材料企业，名叫惠琳科技有限公司。
夏文真马上把这个信息传给了任瑛。
任瑛也不在床上跟他斗嘴了，拿着手机起了身，到工作台前打开了电脑。他把惠琳科技的中英文名字输入门户网站的搜索栏，页面上跳出了不少信息。
其中有这家公司在外网社交平台上的营销账号。这家公司从表面上看就像其他高新技术企业一样，经常参加各种会展，寻求投资与商业渠道。任瑛在公司主页上找到了与夏文真偷拍照上相匹配的老板照片，又从公司营销号的关注和粉丝里寻找与这张照片相匹配的个人账号。
这个男人有两个账号，一个是对外展示的公共账号，还有一个小号分享生活。只不过这个小号隐藏在列表里，一般人看不出来。
左成言的生活号近两三天还有更新，最近几日分享的是一些金融资讯、图书介绍。他似乎是个容易好奇的人，看见什么都要搜一搜、转一转，但纵览他的日常，以往好像很少读书。
任瑛顺手把那本书的封面存了下来。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和我太太长期异地。当初也以为彼此的感情能经历住任何的风吹雨打，但现实呢？一旦你生了一场病，发现身边没有最温暖的那个人照顾，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就让这段本以为固若金汤的感情烟消云散了。现在就是有一间房子让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各过各的。因为在一起已经太新鲜了，新鲜得像是陌生人。”
左成言面前摆了酒、巧克力蛋糕、芒果奶油舒芙蕾和焦糖奶茶，这些都是印象中秦时月爱吃的东西。
不过秦时月单独点了一杯味道寡淡的青荔枝气泡水。
气泡水的颜色透明薄红，冒着荔枝清新甜味的气泡不断在杯中游动上升，树莓浅红的汁液在杯底缓缓晕开，就像脸上的红晕。
秦时月读书时喜欢热带水果的馥郁芳香和巧克力甘醇而有层次感的气味，以及斑斓明媚的色彩。如果说青春时期的学生就像热带水果般激情四射，现在这个年纪的人也该如巧克力一样醇厚值得回味。可如今她对食物口味色泽的挑选也有了变化。左成言不知道她是喜欢上了荔枝的甜味，还是喜欢上了这清新的颜色，或是苏打水那透明中带点辛辣的质地，总之酸溜溜的口感并不是印象中她爱的味道。
“过成了这样，怎么不离婚？”秦时月咬着吸管，诧异反问。
左成言冷然一笑：“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公司怎么分，家产怎么分，两家人怎么交代？离婚本应是想一了百了，但其实离了婚更难纠缠得清。婚姻久了就是合作关系，就是朋友关系，需要互相理解。我太太已经有了照顾她的人，也许你还不能理解，但这样反而让我放心。”
“放心？”秦时月吸管从嘴里掉了，还往衣服上漏了几滴喝进嘴里的气泡水。她随手从包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这要是任瑛另外“找了个人照顾他”，她不仅达不到放心，简直还想把他放生。
用手帕的习惯，她以前也是没有的。
“长期尽不到作为丈夫的义务，是我亏欠她。我总不能不让她拥有那一点点快乐，你说是吧？”左成言面色如灰地说完，抬起头尴尬笑了笑，“对了，还没问你，你跟你先生怎么结婚的？你先生不能照顾你，你就这样毫无怨言吗？”
秦时月微笑着爽朗地撩了撩耳边头发：“我们俩是闪婚的，事先并没想这么多，纯粹为的是喜欢。只不过异地而居，哪能毫无怨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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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c，我告诉你，他们俩一起吃了下午茶又吃了晚饭，聊得有声有色，特别开心！”
晚上九点半，夏文真一个人在餐厅走廊里愤怒地打着电话：“刚才吃完饭那个男的还一边比划一边忽悠，应该是想约着继续喝酒，他们现在一起出去了，我看你老婆过了马路没开车。”
任瑛已经坐在WLR.K的办公室里了，咖啡杯和案子的材料一起放在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那个男的绝对有歪心，一定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小白脸、骚里骚气就是你老婆最喜欢的类型！他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专在她的那个杨柳细腰，那个胸部——她还故意垫了两个胸垫吧？还有白白嫩嫩的脖子上打转……对不起啊，我解释一下，我没仔细看，我只是形容一下他的猥琐……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觉得你应该把白秘书给聘回来。”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了句让夏文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一张夏文真苟在单人座位上玩手机，鬼鬼祟祟的偷拍照片。
“什么？”夏文真刚皱着眉反问，背后就被敲了一拳。
他吓了一跳差点原地弹了起来，回头一看竟是秦时月：他被发现了？
夏文真吓得挂了电话，生怕刚才告状的话都被她给听了去：“秦……秦总好啊，在这吃饭呢？”
“夏总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秦时月背着手，斜着眼睛审视夏文真，把他给看得背上发毛。
“我我我说什么谎？”夏文真心虚，但舔着脸反问。明明背着我兄弟跟别的一文不值的男人吃饭的是你。
秦时月威胁：“夏总我可警告你，别没事玩跟踪玩偷拍。就你这拙劣的技术，白跟了白秘书这么多年，人家的一根手指头你也没学会。”
“我跟踪谁？我偷拍谁？这里是公共场合！”夏文真咧开了嘴，眉头皱穿了地心，“你大庭广众之下跟我兄弟以外的男人吃吃喝喝，你俩还约了喝酒蹦迪吧？你让Eric怎么想啊？星星要是这样，我连饭都吃不下。”
“我看你现在就已经吃不下了。”秦时月的反讽正戳中了夏文真的伤心处，今晚叶一星就要跟帅气美国客户一起去喝酒。他唉声叹气：“随便你，秦总，我能不能有个过分的请求：千万别做出让Eric伤心的事来。虽然我知道你们家肯定也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论你做什么都对得起Eric，但你是不是应该偶尔心疼一下他，毕竟男人成功不容易，你就这么让他失败，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做人啊？……”
秦时月知道夏文真天天担心他的星星，已经不知不觉往自己身上套，入戏好久了。
她耸耸肩：“这得看他的表现，还得看我的心情。他不能陪我喝下午茶吃饭，不能陪我喝酒蹦迪，还能不允许我自己出去玩啊？”
甩下愁眉紧锁的夏文真，秦时月独自回到了地面停车场的车上。
“小月，吃完饭我们换个地方玩，一起喝一杯？”左成言聊得兴起，指了指街对面的酒吧。
“明天我还要加班，一会有个客户要见。”她瞥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夏文真，并没让左成言轻易发现。
她后续有约？……都这么晚了。
“都大半夜了，还见客户啊。”
秦时月妩媚一笑：“客户联络感情不都是下班以后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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