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1/2）
“干嘛呢？最近几天怎么销声匿迹了, 给我发消息都没那么殷勤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秦时月从洗手间出来，一边踱着步打电话一边娇声抱怨。
纽约时间早上六点半, 任瑛刚起床不久。
“昨晚又加班了。”他刚从浴室出来，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枕边还放着本书，其实昨晚是看《律师神探》没睡着觉。
“要是叫我发现你在扯谎，你给我等着。”
不知是不是秦时月这么直爽的人居然心里藏了事，总觉得任瑛最近也鬼鬼祟祟的, 说话都少了, 不对劲。
“你在做什么？在忙吗？”他故意没回答上一句, 直接反问她今天的安排。
秦时月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正好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餐厅就餐区入口。左成言正坐在窗边等她, 桌上放着一瓶未开封的好酒。
“……我在外面开会呢，最近加班有点多。我们晚上聊。”
她挂掉了电话, 展平了愁云密布的眉头, 看了看窗口悠闲地等待着的左成言。
去年年底和别的团队合作的案子已经基本结案, 今天任瑛要去参加一场瓜分kpi的团队协作会。
最近秦时月有点诡异，她虽然确实忙，每天都在开会, 但好像总有事情瞒着他。上次在酒吧他听到的那通电话，她只字未提。
他虽然不太介意秦时月过去有过几段感情, 但夏文真说的那种危机感他还是有的。任瑛当然拐弯抹角地问过秦时月的几个前男友都什么样子, 反复细细比较确认都不如自己之后就满意了。这个前任属于表面看上去开朗健谈交际广, 实际上胆小怕事的一个人, 家庭背景保守且老实, 细心一点能做好小事，但是办不了大事。
虽然他粗略调查了那个左成言，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左成言现在在国内的一家金融机构供职，却在英国有家公司，这家芝麻大小的公司还在运营。公司不好好开跑到国内当职员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为钱，第二，想打听商业机密。
秦时月上的那什么企业家培训，跟左成言的公司、工作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连报名的资格都不见得有。她现在是天星伟业的高管，直接接触不少集团商业机密，直觉告诉他左成言恐怕背后有人。不过这事他倒没告诉秦时月，他不希望打草惊蛇，让他背后那个人跑了。
这事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方向，不过一切没有证据之前都不宜妄下定论。可惜他不在国内，想密切关注这件事时，秦时月却好像有了防备，故意遮遮掩掩起来，还不跟他报备了，说话都藏着半句。
她可不是能撒谎的人。
夏文真原本答应盯着她的，结果近来不知为了什么事心情低落，焦头烂额，消息都不回了。看来老婆主意太大，兄弟根本都靠不住。
任瑛从游泳池上来，进淋浴房冲了澡，穿好衣服上楼直接打扮起来，到WLR.K楼下的餐厅吃早饭。
路瑞明今天也来得很早，他们正好要坐在同一间会议室开会，无意中在电梯间碰上了。
“早上好。”任瑛若无其事打了个招呼。
路瑞明对那天手｜枪糖的事依旧耿耿于怀，因此只是淡而敷衍地笑了笑，只觉得这空气都尴尬万分。
“Eric，我刚才下楼帮团队的人买咖啡，给你也带了一杯。”
Alan手里提着几杯咖啡刚上楼就冲任瑛打起了招呼，那咖啡却没有路瑞明的。他知道Alan这家伙每次去别的团队都要伪善地请喝咖啡，她才入职一年半，也不看看自己挣的那点钱够把所有人请一遍吗？还不如把业务做好。
路瑞明满脸窘迫，这还没进会议室，就碰到自己团队的人来献殷勤了。
“谢谢。”任瑛并没当面拒绝，但进了自己的工区，却把咖啡杯递给了秘书，“别的团队买的，你拿去喝了吧。”
“老板不喝吗？”秘书正好没吃早餐，多了一杯咖啡正是天降之喜，当然要笑纳了。
“不熟的人请的不好意思喝。”
秘书把咖啡放在桌上：“那我下楼去买份三明治。”
“帮我带杯奶油冷萃。”任瑛把公文包放在工位旁边的柜子上，换下冬季的外衣和围巾在公用衣帽架上挂好，拿起办公桌上的材料，却意外发现桌子十分干净。
他四下诧异地看了看，他那秘书从来都不给他擦桌子。
进了会议室，路瑞明和他们团队的小组长Kate都已经到了。除了Alan外，还有一个负责人Jackie将会出席，其余两个缺席。和任瑛一起办案的那个小姑娘Chloe今天也出庭去了，根本没在工区。
“对不起，来晚了。”Jackie抱着笔记本刚进了门，见了任瑛先打了个招呼，“Eric老板，刚送材料的时候顺便帮你把办公桌擦了。”
路瑞明轻蔑地盯着Jackie看了一眼，鼻子里冒出一声讪笑。还老板？他算什么老板，这也值得你去谄媚？你们莫不是眼睛都瞎了吧？
人都到齐之后，还是任瑛毫无自知之明地第一个说话。
“这次结案后我们团队使用的基本经费和我们自己的kpi我都已经给各位单独列出了明细发到了邮箱。扣除这些后剩下的你们自己分配，如果对哪一项有异议今天提出来，我们还可以改。”
两个团队合作，钱怎么分这个伤感情的问题虽然谁都不想直接拉个会议来谈，但却事关律师们的kpi，是无法避免的环节。WLR.K的业绩考核标准很直观，就是直接算钱。谁为律所挣的养家糊口的钱多，谁就是王。
这会上没人喜欢第一个说话，可任瑛这情商极低的家伙，似乎从来就不觉得谈钱伤感情。到了争名利的时候就开口钱闭口钱，自毁平时清高寡淡的形象，真是又虚伪又庸俗。
路瑞明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邮箱。他的邮件也配让自己专门浪费时间去看？他以为他是谁，领导吗？
直到任瑛说完，他才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翻工作邮箱。不过Kate他们倒是十分积极并且殷勤：“我们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异议。”
她们哪敢有什么异议？路瑞明看着任瑛写的那封冷冰冰的邮件倒是格外有异议：扣除他们团队用的钱、拿的钱，客户给的钱就只剩下30%多一点点。这一点点kpi都抵不上几次出外勤的机票钱，叫他们怎么分？
他倒想提出异议，只是案子是别人做的，办案经费也是别的团队资助的。他倒希望Kate看在案子是协助拉来的上头多提点意见，给团队争取点利益，但这Kate偏偏只知道鼓掌叫好，一点进取心也没有。
“那剩下的就是讨论一下我们自己团队怎么分配这个问题了。”Kate友善地看了看其余三名参与者，问任瑛，“Eric，你是案子的负责人，谁做得多你最有发言权。不如你评价一下吧，给我们剩下的人打个分。”
她倒好，把难题交给了任瑛，也把权力同时交给了他。路瑞明心中大恼：你好歹也是个高年级。他算什么东西？在所里也就算一年级！让他给我们打分，掉不掉价？
任瑛极度潦草地笑了笑：“都是差不多的工作，大家的贡献都差不多，你们就平均分吧。”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评价的价值。
工作基础，交得又慢，带这么一个团队，自己要平白给他们加好几个晚上的班。以前在金钻所跟黎易飞团队工作时他是干活的，这些工作自己只要三到五个工作日就可以全部完成，而他们六个人，竟然做了两个礼拜。可见他们上班时都在干什么，不是脑子里在跑《律师神探》，就是在搞人际关系、舔客户、聊天、摸鱼。
不跟他们一起工作，都不知道同一家所里的不同团队跟老板的团队之间还有墙。
“我觉得平均分不太公平。”Alan平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理所当然提出了异议，“我们组的工作量不太一致。”
她看了看Kate，Kate故意一脸问询地又看Jackie。
“我倒是无所谓，Jackie你呢？”
Jackie耸耸肩：“我觉得我也没做少，好几个晚上都留下加班了，OA上都可以查得到。咱们组有两个人可不怎么干活，会议也总是不来。Roman也总是出差跑外勤，开会的时候才回来两次。”
Kate歪了歪头：“我同意。这么重要的会议都不来，那两个人可以不分。”
路瑞明恼了：“我工作都是线上完成的，我也没少做一点。”
Alan终于露出了想抢路瑞明kpi的目的，指责道：“可你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交的，拖慢了团队的进度。”
“出差是我的工作，我没因此耽误你们结案。”路瑞明恼怒于自己竟然要为争几个臭钱跟这些斤斤计较的人在会议桌上争执，但他却没法做到让步，因为kpi的背后还有面子。
“我觉得从工作量上来看，你们大家确实都差不多。”任瑛打断他们的争吵，“平均分是合理的，这是我的建议，对你们团队的团结也有好处。这些工作都是基础工作，我认为不需要加班。至于进度问题，那关系到每个人的工作效率，大家可以自己去调整。”
Kate正好也不想争执，作为小组长直接以任瑛的提议作为最终的结论：“我也这么认为。Alan，Jackie都很辛苦，季度考评我会给你们打一个满分。”
两个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彼此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还是在互嘲和交换眼神。会议看来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
“散会吧，结果我会汇总到财务。”任瑛速战速决，跑回办公室喝他的奶油冷萃去了。Jackie和Alan抓起外套结伴回去，Kate却从身后叫住了路瑞明。
“Roman，你对工作真的是不够上心。你那些出差的工作真的那么重要吗？它能给你带来多少kpi？”Kate拿出小领导的姿态正色提醒路瑞明，“要不是Eric替你说话，你的业绩就被人分走了。也不是只有一个人提醒过我了，你的kpi增长得慢，业务量不达标。咱们组的所有人都能超过kpi的基本线完成业绩，只有你仅仅达到了所里的标准，没有达到老板的期望值。你应该多和团队一起做点业务，大家一起快速增长业绩，这才是往上升的资本。如果你今年还像去年一样工作，我觉得你会很危险。”
路瑞明满脸的不耐烦。他的业绩居然要靠任瑛来帮他维护，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她不过是个小组长而已，有什么权利像老板一样和自己说话？业务达不达标也是老板说了算，哪里轮得到她。
更何况跟他们一群蠢蛋在一起工作，还不如各自为战。
“Kate，不是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工作，你们的工作方式我真的很有意见。什么都要集体，什么都要一起做，我们个人的能力体现在哪呢？你总怪我参与得少，活我少做了吗？到了关键利益分配的时候你们反而向后退，跟自己人斤斤计较，不跟别的团队争一争呢？就拿这次业绩分配来说吧，你为什么把分配的权力交给那家伙？好歹你也是高年级，他才入职一年，他算什么东西，你们还跪着舔他，给他买咖啡、擦桌子，叫他老板！”
方才Alan和Jackie那两个家伙分明就是在争抢自己团队的份额，她们抱着团想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瓜分了，而Kate却袖手旁观，她不就是想升初级，生怕没有人拱她的业绩、替她干活、当她的支持者吗？初级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招聘团队的，如果拿不到hc也没有拥护者愿意跟随，团队kpi是达不了标的，合伙人的资格就保不住了。
自己团队这副窝里斗的样子还要在任瑛面前表演，真是丢人到家。
Kate脸色阴沉下来，想笑得友好一些却又友好不起来：“人家已经带团队了，带团队就是老板，老板就是比我们高一头。你知道Eric的师父是谁吗？是大老板最得意的徒弟。Coco老板身边那些神仙我们平时根本搭不上话，这是大佬里面我们能摸到的最低级别的，当然要套近乎、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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