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伍】

承明二十五年，秋。

离凡稚正式出兵约莫半年，两方还是僵持，就守着向柽关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慢慢耗。

凡稚是不急的，叶白一众则是假装不急的。

向柽关是挺重要的地方，虽说地处偏远，地势也是一言难尽的凹凸有致，在行军事上却是要领地方。

此处原先是五皇子的封地。

五皇子生来就不大聪明，局势拎不清，过于冒进，眼界着实太浅。

老承明封了向柽关给他，换作谁都应当是跪谢吾皇信任有加了，唯独老五跑过来一看，被这荒山野岭一样的地带唬了老远，回府就是拍桌子骂娘，任谁劝都不管用。

老承明同样知道，也懒得管他，放任着他闹，结果生了间隙，又恰巧被凡稚笑眯眯的捕捉到。

于是乎，向柽关最容易守也最不能丢的地方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叶白一众头疼得心力交瘁。

前一边是凡稚玩闹一般的挑衅，后一遍是五皇子独善其身甚至偷偷藏几把弓的胡闹，哪一个都叫人紧迫，却哪一个都叫人没办法。

这弱势也不要过于明显了。

叶白同顾衍坐在营帐里，面前摊着一张战略图，强耐着性子坐着。

“子虚，这样不行。”叶白敲了敲桌案，指尖草草地点了点布局图上的几个地方，眉头轻蹙。

顾衍垂眸看着手边的杯盏，声音晦涩辨不出情绪：“不若行之还能找到另一个法子？”

“或许可以，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可叶白，”顾衍抬头，他鲜少这一般直接唤他，“我们撑不住了。”

叶白敲击桌面的动作凝了一瞬，随即扯出个略带苦涩的笑：“总归是会有法子的，也总不能让子虚一个人去担这样大的风险。”

这一句话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大抵从顾衍提出要一个人带兵引敌南下的时候就翻来覆去地说。

顾衍笑了一下，看着叶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向柽关百姓千余，你想让他们平摊？总得有人担着，叶白，得有人。”

“他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错，他们不能因为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就比别人多承担一份家破人亡。”

“但是我可以。”

叶白的笑僵了一下，这一段日子过于艰难，不上不下卡在这儿，没能耐打过去，然一旦退兵就等同于将整一个东北边全都让开，帮着承明守着皇帝的位置也没有了半点意思。

顾衍说得没错，叶白知道，假使没有人带兵引敌换一条路，城里的人一个都保不住，他们必须输。

可带兵的不能是顾衍。

从私心，叶白想，甚至遮掩一下就变成了大义。

这不对，这是铁马冰河，衍生是非，无论情感无论作为，都可以以罪过来算。

叶白抬头看了顾衍一眼：“那我去，顾衍，顾将军，我去，行么？”

总一言，世人多贪心，既想护一城安宁，又想守一人平安，寻一个两全的法子极致困难，却又显然并不很难。

“将军，在那之后，还得有人部署，是否？”叶白顿了顿，笑意粲然：“行之不会这个，其余人也都不及子虚你，对否？”

“你不能带兵，是为百姓，知否？”

营帐外面的风呼呼的吹，带着向柽关寥寥几棵树抖得像筛糠，怪是好笑，笑到一半便就被着过于迅猛的风呛到喉咙，缩在衣襟里打颤。

顾衍的面色倏忽间冷了下来，看着叶白似笑非笑，叶白回视得大大方方，不心虚不低头，对峙得莫名其妙，谁的坚持也摸不透。

半晌顾衍才叹一口气，笑得尤其牵强，乍一看还不太好看：“叶白，你别这样。”

“带兵，我不记得你会。”

叶白笑意不增也不减，看着顾衍显得专注：“没试过，谁知道我会不会，总之能引开太子便够了。”

顾衍声音微凝：“小白，行之，没有人给这个机会让你‘试试’，明白否？太子不是和你小打小闹，他也不会对你留一点点情面，行之，将士们的命我不敢赌，你的命我也不能让他丢。”

“叶白，你能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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