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1/1）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乐得清闲，穿新衣服啦，吃团圆饭啦，所有人都是高兴的。我问起贾诩：“老头子，司马懿来找你了吗？”他说：“来了两次，我没见他。”他一手揽着我的肩膀补充说：“我哪敢见他啊？不然门口大爷肯定要回禀郭半仙的。”他吃了个丸子：“哎，我前几天还看到郭奕了，你记得吧？”我没反应过来：“郭淮他表弟啊？”他说：“不是。是郭半仙他儿子。”我这才反应过来：“哦。”贾诩说：“这孩子挺可怜的，有娘生没娘养。我看他在街上被别的小孩子欺负，打起架来那叫一个狠。”我说：“奉孝不管他？”贾诩说：“他哪里会教儿子，成天在外面打仗，面都没见几回。衣食钱粮倒是没差过。我听说那孩子一直是侍女家丁带大的，读书没什么天分，作怪倒是一把好手。”我笑着摇摇头：“败家孩子。”贾诩说：“那毛孩子一听说我认识他爹，那凶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杀他全家。”我说：“你没给奉孝说点好话？起码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上学了，那孩子要是我的，我就扔桥头了。”贾诩笑道：“那不行。你可别胡说。”

正月初一，我哥硬拉着我给各位长辈拜年，直到正月初五，我才回了襄阳。诸葛均在门口教兰泽读书。兰泽抬头看见我：“夫人回来了。”我笑：“你倒是清闲。阿亮呢？”诸葛均答：“哥哥在里面做事。”我说：“正月里哪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哎，兰泽这不是你该干的事情吗？”诸葛均说：“哥哥习惯了。”我笑：“你这么护着她，可是愿娶兰泽为妻？”阿亮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说：“我好几个月没回来，有没有想我？”他微笑起来：“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我说：“你可别老说好听话。士元呢？这么不见他？”阿亮说：“他去江东了。”我愣了一下：“这么快？”阿亮说：“你也是。”他顿了一下，“你回来一两天，走却不止一两个月。”我看着他眉尖微低，露出苦恼的样子，嘴角却是微笑着的。我说：“那你和我一起嘛，我哥人很好的，大家也很好的。”他说：“还是算了，这样也好。”我问：“若是今后仓舒继位……你会来吗？”他微笑着说：“如果那个时候还需要我，我就会去。”

傍晚的时候，我和阿亮出去散步，冬天的路有些湿滑难行，我们一路走一路说话。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走？”我说：“后天。”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我笑：“你怎么也这么优柔了？什么时候回来？看仗什么时候打完啊。过完年就去打壶关口。壶关口这地方易守难攻，恐怕要耗那么些时候。然后看我哥怎么安排吧。端午之前是回不来了。”他没说话。我拉拉他的手：“你生气了？”他微笑起来：“没有。”他顿了一下，“有点不甘心。”我大笑起来：“阿亮你也有这种时候啊？”他说：“有什么好笑的？”我说：“我以为你是那种根本不会生气的家伙呢。因为你老是笑笑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他带我走到一处悬崖边上：“这里观星最好。”我抬眼看去：“你信星象吗？”他点点头：“是。”我说：“我有个师兄，很会观星的。我出师的时候，他对我说‘蚩尤旗现于角、亢之南，王征伐四方，此王，曹公也。’”他坐在石头上仰望着天空：“汉制，异姓不得封王。”我说：“此王非彼王也，不是吗？”我们说着，天上突然划过一颗彗星。阿亮猛地站起来，脸上亘古不变的微笑渐渐消失。我问他：“怎么了？”他沉默一会儿：“星孛于北斗，首在斗中，尾贯紫宫，及北辰。”我沉声问：“此象何解？”彗星是凶兆，这凶兆涉及紫薇宫，那就是涉及帝王家的大事。阿亮答：“彗星扫太微宫，人主易位。”

第二天中午，我在柜子里翻阿亮的书，那柜子顶上有一个用不同材质搭建起来的精美工艺品，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似乎是阿亮打发时间做的。我正在挑要看哪本书，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到地上。我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一个青玉做的小角。我抬头看那柜子上面的工艺品，那上面竟又掉下东西来，是个透明的琉璃珠，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阿亮听见声音，疾步走进来。他说：“你站开些，我来扫。”他沉默一会儿，又问：“你碰它了吗？”我摇摇头：“没。我在找书，柜子都没有动。”他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是自己掉下来的？”我点头，正感到奇怪：“怎么了？”他捡起地上的青玉：“郭嘉，他还好吗？”我说：“老样子呗。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他摇摇头：“没什么。”他走出去几步，突然说：“你……”我问：“怎么？你有话就直说。”他苦笑一声：“我就是想起袁氏，有些不安心。袁公四子，尚且如此，曹公子多，又当如何？”我说：“你在担心仓舒？”他笑：“是。”然后又补充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