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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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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军中出现了很大的分歧,许多将领都建议撤军,来年再做打算,郭嘉一个人力排众议,要求抛弃辎重千里奔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的的确确觉得,这个时候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乌桓距此千里,中有连山绵延阻隔,夏季山林中又疾瘴丛生,千里奔袭就意味着没有外援,没有粮食,且就算是出其不意,只要乌桓人据柳城而守,我们就会不攻自破。荀攸给出了和我一样的意见,但贾诩一反常态地支持进军,他想去,想去看看柳城,看看我们为之死了那么多人却一眼都没见过的柳城。

哥哥很听郭嘉的话,这种言听计从总让我觉得郭嘉耍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荀攸做出了让步,他同意郭嘉的想法,但提出要找一位熟悉当地地形的本地人,否则大军不行,必败。郭嘉寻访到了一位本地老者,叫做田畴。我哥出了个鬼主意,他在路上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于是大军就浩浩荡荡地起行。荀攸留守无终,他身体刚好不久,不宜起行。

我们刚走出无终不久就遇到了麻烦,山路难行,更别说一人还带着一匹马,士兵在前面披棘开路,遇到实在走不过去的地方还要挖山填谷。我的靴子里浸满了泥水,贴在脚底下,像是脚上套了个铁坠。最大的幸运是我的靴子是缝合严密的,除了水,别的都进不来。有些士兵的鞋子里进了水蛭,走路的时候发现不了,就那么突然倒下去,把鞋子脱下来,却倒出一鞋子的血。军中怨言不断,郭嘉都当做没听见。走到最后的时候,粮食已经没有了,只好宰杀战马做食。马肉像是皮革一样难嚼,而且这么阴雨连绵的天气,要生火也是难的,军中用于火攻的油料火种被用得七七八八,一天里若是有一顿热食也算运气。我开始咳嗽,喉咙里老沾满粘液,有的时候一天早上起来,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使劲咳嗽,咳出的痰却是带着血的黄色块状。我肺部一向有问题,大夫说我是有肺咳,总是行军打仗的人,难免有些疾病。这病并不严重,喝些养阴润肺的药便会好,只是一直无从根除,总用着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大军行至白狼山,我们和对面一小股军队遇上了,最后乌桓迅速纠集人马,前来决战,速战速决。曹操使张辽、张郃为前锋,趁敌军还没有摆好阵势迅速冲阵,随后其他将领率骑兵迅速压上,我哥亲自领军冲杀,我第一次没用千机匣,我用的是随侯剑,吹毛断发,名剑风流。满眼的血和战意,连疾病都能置之度外。我策马,挥剑,砍下别人的头颅的时候竟没有一丝恐惧。战争这种东西,就是让你在站上战场的一瞬间,就忘记了所有的生离死别,儿女情长。战争比任何东西更能让人团结,比任何事物都显得充实。死生之战,胜为生,败为死。

我的马被人砍断了左前腿,正要摔下去,徐晃拉了一下我,一戟挑翻周围的敌军。他身上沾着血和尘土:“小公子!”战场上,总是没有废话。我把千机匣拿出来,一箭射穿一个人的腹腔:“没事!”他下马,挥戟如风,我用机关策应,然后我们两人又散开,各自杀敌。

远处乌桓军中似乎起了一阵骚动,这骚动迅速地向前蔓延,所到之处,乌桓军都变得溃不成军。似乎是他们的单于被抓,乌桓群龙无首。这场仗一直打到太阳下山,柳城门前的尸体遍布,有几只鸟雀飞下来,啄食那些尸首。我身上有些伤,但都不重,脸颊上被划了一刀,很浅,只是擦到了。我哥心疼得不得了,他是个重视仪表的人,这是我的理解。他一连叫了几个大夫给我看,于是我的肺咳就这么被当众捅破,我哥气得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索性跺着脚自己走了两圈,权当自己气自己。大夫给我熬了麻黄汤,那味道就像是喝了酸苦的沙子水,我哥亲自给我灌进去,我躺在床上不敢反抗。我觉得我四肢又没病,干嘛要躺床上,我哥却把我所有的情报全按下来,让我乖乖躺着静养——你看我哥,别的不会,就会这手,你病了就让你静养,军情如火耽误不得好吗?

军队在柳城休养生息,袁尚、袁熙逃跑,投奔公孙康,我哥和郭嘉一致认为这两家伙蹦跶不了多久就会被公孙康背叛,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嘉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一向很白,但现在看上去却有了些死气沉沉的灰紫色,他看上去不像个人,而是个行尸走肉。我平时见的时候,他死气沉沉的,在我哥面前,他竟然完美地掩饰了那些暮气,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对他说:“奉孝,你病了。”他竟然对我笑起来:“别告诉你哥。”他很少对人笑,那么拼尽全力的微笑,我怎能不为之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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