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1/1)
哥哥去了军营,我和贾诩去找他。贾诩对我说:“黄丫头,你其实想打吧?”我给他指了指喉咙:“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安枕。”他在和将领们说话,我候在门口。他招手让我进去:“你怎么来了?”我说:“刘备投靠孙权了。”他一边笑一边对将士们说:“看见了吗?刘备去投靠孙权了。他刘备不过是个墙头草。”有人接道:“靠谁谁倒!”于是众人都大笑起来。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低声对他说:“公达说,暂缓战事。”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啧,君筹说刘琮那小子要找我讨赏,我先去看看。”底下的将领笑得更欢了。
我和他出来,骑马往城里去。出了军营,他这才收敛了笑容:“怎么回事?”我说:“我们还没准备好。水师经验不足,公达建议我们暂时休战,以逸待劳。”他眉头一挑:“文和呢?”我说:“文和也同意。”他说:“我们领大军南下,不战而退,军中恐怕多有不服。士兵都以打仗为生,无战,勇气殆尽,锋锐尽失。且我们夺取荆州,不费一兵一卒。何不一鼓作气,夺取江东。”我的指甲在缰绳上敲打。他说:“你怎么想?”我说:“我会支持打下去,如果哥哥不介意我带着私人感情的话。接着打会更快,但拖着打要更稳。”他说:“你跟公达说,让他准备好。我们要打江东。”我笑起来:“好。”
次日,发书孙权。战书。这是在给孙权施加压力。如果他能和刘琮一样投降,真是再好不过。我站在岸边看着水面上的战船:“老头子,你说我们的水军能赢吗?”贾诩说:“赢不了,但也不至于失败。只要我们渡过长江,就不会再有问题。”我打了个喷嚏:“快下雨了。话说公达又病了?”贾诩说:“冬天快到了,他水土不服。南方就是这样,湿冷。”我说:“要不然送他回去?”贾诩笑道:“没事,死不了。他要死人家还不要他呢!”我蹲下来:“我最近喉咙也有点不舒服。咳嗽。”贾诩拍了拍我的头:“你要回去吗?”我说:“回去?回去干嘛?你可千万别在我哥面前胡说八道,否则我撕烂你的嘴。”他沉默一下,又笑起来:“多吃点药。”我瞪他一眼:“喝药也有量的好么!哪像你,一身贱骨头,没病没灾的。”他对我做了个鬼脸:“你就嫉妒吧。”
没过多久,军中开始有疾病流行。那些人咳嗽,胸痛,发热,便血,吐血痰。春秋是瘟疫丛生的季节,于是进军的计划就被暂时搁置。荀攸的病果然不出贾诩所料,他很快好了,只不过总是蹲在屋子里不出来,据说是为了避免传染病。士兵们染了病,哥哥很着急,他整日在军营里混,于是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他染了恶疾。进军的计划被搁置的同时,江东那边不断的有坏消息传过来,周瑜回来了啦,刘备和孙权联军了啦,孙权斩案明志啦,总之,都是坏消息。其实比外面的消息更坏的是内部的消息,北方的军士适应不了南方,再招募人手又都是没有打过仗的新兵。转眼冬季就到了。南方的冷和北方是不一样的。南方人没有炕,他们靠着被褥取暖。南方的冷是湿漉漉的,连呼吸都像灌进来一口冰碴子一样。指尖都冻僵,发红发紫,屈伸不得。我整日拿笔,手冻得和萝卜一样。贾诩这老头子穿着一身不厚不薄的衣服,肤色白皙,指节分明,看上去是在春天。我看着这家伙整天对于寒冷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得想要捶他。他还好死不死,把他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我龟裂通红的萝卜手旁边对比:“黄丫头,你看看,都是手,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我冷笑起来:“你离我远点。”他坐在我的案上:“其实这都是天赋,你知道吗?”我说:“老妖精,您老人家高寿啊?”他笑着答:“明年就八百。”我懒得和他斗嘴:“那您真是寿比彭祖。”
十二月,瘟疫渐渐好转。我们顺着长江而上,碰见了周瑜的水师。我站在船上,心口逐渐收紧。我没有接到消息。出师不利,不明敌情,用间者之失也。有人把我插的间都拔掉了。周瑜的水军很灵活,调度很快。冬天的江面上起了雾,他们就藏在雾里,箭矢却很准。我们的水军都是新手,调度得笨拙,弓箭手多是陆军调来的,还不是很熟练水上作战。再加上前些日子的瘟疫,战力损耗严重。总的来说,我们小败了一场。周瑜亦不敢穷追猛打,只是与我们消耗一阵就迅速离开。
我哥照例开了个会,荀攸没来。他晕船晕得严重,连粥都喝不下。我哥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就开始他那老一套:“诸位,虽然我们输了一场,但我们的战力并没有太过严重的损耗,诸位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但是——”他顿了一下,“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人多,之所以打不过周瑜,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干练的水军。没有像他那样有组织有纪律调度灵活经验丰富的水军。”他停下来。蔡瑁连忙说:“丞相,我们的水军只是缺少经验。只要再给末将三个月,一定可以拿出足以和周瑜抗衡的水军来。”曹操大笑起来:“不。三个月。太少了。就是给你三年,你也练不出像他那样的军队。”那蔡瑁脸上一窘,不再多言。四下无言。突然有一人说道:“丞相莫忧,在下有一计。可将战船用铁索连接起来,这样战船不易摇晃,且如履平地,可如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