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17）（1/2）

妖历前一年末，到了新年之际，昆仑白泽为了鼓舞士气，为每个战营送去了一群牛羊，充当年夜饭。

当那抹银色的身影带着白羊出现时，战营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沸腾了。毕竟这一年半下来，战役接连不断不说，他们还要随时随地预防着魔族时不时的骚扰，安生日子没过过几天，平日里充饥用的都是干粮，许久未尝过油荤了。

看着这些羊，一群人的状态就和狼似的。

初岁方看着这群人完全不顾客人兀自围着这群羊商量是该烧烤还是放汤的问题，无奈抱拳对白芷致歉：“抱歉让您见笑了。”

一群大老爷们终究是心糙了点，在客人面前对带来的礼物品头论足，实在是有失礼数。

白芷笑着摆了摆手：“无妨，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们了。放松一下也好。不然神经绷得太紧，人也是撑不住的。”

初岁方自然明白这一点，初家军的人跟着他在这次伏魔之征打了一年半的仗，好日子没多少，吃的苦倒是比在西部边境的时候还要多，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兄弟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他还是心有愧疚，看着兄弟们只为几只羊高兴成这样，他真是又感激又心酸。

对此，他也只能对白芷道一声“多谢了。”

苏陌云换股了周边的人数一眼，心道这初家军真不愧是被历史提及的队伍，在人类反抗前期那么艰难的时候，这三千多人竟然没有损失多少，只可惜，他当时还是在逃难的路上，没有机会见识初家军的英勇。

“您这次亲自上前线，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初岁方问道。

这位看似有些文弱的女子，事实上是不可貌相的典型代表，她以白泽的身份号召了抗魔联军的形成，为人类提供了各种有关魔族的知识，并组织了相关的针对训练，令人类有了能与魔族对抗的能力。而在谋略上，也是不负博学之称，几次发号施令，皆巧妙地化解了魔族的攻势，破解其计谋。下场协同作战，更是以难以捉摸的身法和精准干练的枪法破开僵困之局，成功赢得了一众将士的尊重，完全用实力，平息了当初在军中有些流传的关于女子身份的流言，为人亲和，也是让身份之差的距离感，逐渐的消弱了许多。

只是这些相处上的问题，在初家军中一开始就不存在了。毕竟他们这边，早已有了一个女将先例，更何况这个女将，本身就是白芷的头号粉丝，早就在白芷到来前，把她的传说事例和将士们讲了个遍，而自从她亲眼见过白芷在战场上的英姿后，便是对白芷更崇拜了几分。

“嗯，的确是有事。”白芷说道，“主要是来给各大城门布置一个阵法，让中低阶魔族无法通过，为下次战役减少些麻烦。”

初岁方闻言心中有了个大概：“下次战役？可是魔族那边有了什么大动作？”

白芷解释道：“似乎有集结大批人马的迹象，可能是要进行总攻了，只是不知道是去往哪边的，他们各方向的战场开了太多，最新战报是，凤凰王朝那边因为神狐族的出卖，凤凰好像受了重伤，不过白虎族前去支援应该还撑得下去，红树林的精灵族还在和魔族僵持，不过我相信就算撑不下去，后面东海的龙族也会出手相救，毕竟那么多年邻居的情分摆在这，最后就是远在极地的玄武了，不过那家伙常年封在雪域里，战火也没往他那边烧，估计他现在还在做梦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实在不是很好判断，只能先未雨绸缪。”

初岁方这一年来对这些妖神鬼怪的领地都有了大概的了解，一开始的判断就是认为魔族打算逐个击破各个较强的种族，最后再吞掉较弱的人族，按分派到各地的魔族兵力来看，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就算是实力较弱的魔族中等部队，对人类来说却已经是难以招架，令初岁方不得不承认，人类实在是太过弱小。

“那个阵法，只能挡住中低阶的魔族吗？”初岁方问道。

“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也足够了，再高阶的魔族，可不是阵法能够挡住的。”

毕竟阵法的原理是挡住那些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结合体，缔结魔族正是与这些结合而成的一团黑气，没有自我意识和智慧体系，只能听从更高阶的魔族指挥，但数量极多，围攻的话被埋掉啃食殆尽都有可能。中阶魔族有个像样的人形，有自我意识，但是智力程度不高，同样无法收敛身上的黑气，和低阶的魔族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是能手握兵器吧。高阶魔族就不同了，不仅有人形，自我意识，智力正常，也能控制负面情绪，除了魔角和尖耳，和人类再外貌上没有什么不同，能力上，也比前两种高出很大一截，魔力更强的魔族，连魔角和尖耳也有能力隐藏。

到了魔王一级，更是不用说了。魔王的选出从来只有一个规矩——强者为王。没有一定的任职时限，有心继任的魔族随时随地可以对现任魔王提出挑战，只要挑战胜利，就可继任下一任魔王。

只是不知道从哪一任魔王开始，魔王的血脉逐渐变强，以至于到了后来，魔王的角逐就只在魔王一脉中产出了。

白芷有些遗憾地道：“说起来，这个阵法还是你们人类修仙者的杰作你。只可惜现在道士一类的群体现在即使在人类的群体中也很少见了。不然，还可以在阵法的改进上还可以找人探讨一下。”

自从人类逐渐接受了妖族的存在，尝试和妖族共同生活后，道士一类的职业需求越来越少，再加上如若发生妖族残害人类的事件，也有妖族自己的专门部门处理，基本上不需要人类一边出面了。想以这个职业混口饭吃的，没了赚钱的路子，自然就散了。专心致志为了大道的，大多自己找了哪座灵脉仙山，独自清修去了，轻易不再下山。只在民间流传着一些道法心诀和符箓画法，供有识之士学习。而此类书籍收集最为齐全的，自然还是凤凰王朝。

初岁方知道，白芷对阵法的不满意终究是源于尽善尽美的心理，诚心道：“劳您费心了。初某随您去南城门走一趟。”

白芷点点头：“也好，关于阵法，我也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们。”

待初千艾听说白芷的到来赶到南城门的时候，白芷的阵法已经布置妥当了。

正好赶上白芷从一片白光中走出来，初千艾忙带着一大束星尘花迎了上去。

“白芷大人！”

白芷见来者是初千艾，也不意外，熟络地搭话道：“是小艾呀，最近可还好？”

初千艾站在白芷面前有些拘谨，但眼里满是欣喜：“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白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嗯，和上次见面比起来，长高了半个头……小艾今年，该是十六了吧，这个头蹿得，倒是比一般女孩子还快上许多。”

初千艾微微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习武之人。”

白芷回以礼貌地笑容，注意到了她怀里抱着的星尘花，心中了然：“这是给那位姑娘带的花吗？”

初千艾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了。”

“无妨。”

那束星尘花，一颗一颗簇在一起，像是漫天繁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扎束得很漂亮，花虽多，却不会让人一眼看上去感到拥挤，每朵花都拥有自己的位子。制作者的手艺，和一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长进，不至于再在扎束时扎伤自己的手以至于在束绳上留下血迹，作为见证这一切进步的白芷，不免有些感慨。

她难得主动宽慰道：“这样美丽的花，那位姑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之后，初千艾请教了白芷一些关于枪法上的问题，这属于白芷的专向，她对于初千艾的印象一直不错，熟络之后，便总是有问必答，耐心的讲解总是让初千艾茅塞顿开，让初千艾变得更加崇拜她了。

初岁方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禁感慨。

真的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人意识到，他家女儿，其实还只是个堪堪要过十六的孩子，别人家的姑娘家，这个年纪应该穿上最美丽的衣裙，化上坊间最流行的妆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其它同龄的姑娘们一起出去游玩，而不是在这风沙洗面的边境，陪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打打杀杀。

说起来，他家女儿虽然这几年生长在边境，但出落得却是越发水灵，个高挑了许多，五官有些随了他，透着股英气，倒是符合她习武人的身份。但眼睛，却是随了她母亲，漂亮的湛蓝色，柔和若水，让她整个人的气质不至于太过逼人，红色的围巾称得皮肤如红枫映雪……即使是要初岁方来讲，也觉得是顶好的相貌，和那些京城里娇养的大家闺秀比起来，不会差上分毫。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亲都会有一个这样的过程。

在想到女儿长大了终究要嫁出门的时候，会不会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旦想到未来可能会有哪个浑小子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的时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十六岁的确是个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不过在当初的计划中，应该是由她母亲来操心这件事的。而且依他所见，他女儿现在应该还没有哪个喜欢上的小子。

虽然一直跟着自己混在男人堆里，但这些浑身臭汗，不怎么懂规矩的糙男人显然不太能入选心仪之人的选项，放在兄弟大伯叔叔这一类里，倒还算是凑合。

他倒也不是什么特别死守老规矩的老古板，什么“父母之命”的，还是算了吧。

他相信自家女儿的眼光，总不会给他找一个歪瓜裂枣的回来。

但一定要给他过目。要求也不多——不能有不良嗜好，例如酗i酒、抽i烟、嫖i娼。不用家庭富有，但要有一间房，不能让他女儿颠沛流离，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又有稳定的收入，做得到明媒正娶。不可脾气暴躁，有勇无谋，这样的人不适合托负终生。为人稳重，有责任心，言而有信，热爱生活……最重要的，当然是要真心爱她的女儿。

这时，初千艾犹豫着问了白芷一个问题：“白泽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泽吟吟笑道：“嗯，你问。”

得了允许，初千艾语气里的犹豫也没有放下：“您，为什么要帮人类呢？”

白芷依旧笑着，似乎没有太意外的样子。初千艾虽然知道问这个不太合适，但这问题她总是思考，也总是不得其解。

就人类目前的现状来说，能够在那么多次魔族的袭击中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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