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2）

我兜风到饭点，看着路旁街灯亮起，才往沈必家去。

沈必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我看他在厨房忙忙碌碌，周身那种郁结之气已经散尽了。

出去散散心是对的。旅行的真谛，不是运动，而是带动你的灵魂，去寻找生命的春光。

也许时间还是太短，不足以让他痊愈，可至少，他开始释怀。年轻人都是偷饮了美酒佳酿，所以醉中做出许多好梦。可命运最擅长的，就是在我们梦得有趣的时候将我们摇醒，即便有了起床气，都不知对谁发泄。世界既然如此安排好了，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地过也是一天，喜笑颜开、满面春风地过也是一天。

在这急景流年的人生里，我愿高举着盛到杯缘的春醪畅饮。

***

饭吃完后，沈必宣布了一个惊掉我下巴的消息。

“我要辞职了。”

“冯·诺伊曼教会了我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你不需要为自己身处的世界负责任。人可以形成一种强烈的’社会不负责任感’，从此以后，成为一个逍遥快活的人。”

“我要开始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之前，我觉得沈必有些像讨好型人格的人，永远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和想法藏在心里，活得小心翼翼，害怕产生冲突，希望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开心，所以常常会委屈自己。

而现在，沈必开始面对真实的自己，开始愿意去真正信任一个人，开始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开始追逐自己期待的生活。

沈必原以为，自己想要的放在心中那块自留地就好了。可是后来，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午夜梦回，或者在清晨于朦胧中醒来，脑海中反复勾勒未来的图景，绝不是在电脑前写代码。它在自留地生根发芽了，然后极速盘踞整个心脏。

人生着实短暂，如果没有走出那一步，在垂垂老矣、日薄西山时回想起来，也终究还是意难平。人生本就不应该让恐惧或者别人的期望来划定我们命运的边界。

“真好。”

我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某个时刻，需要坚守自己的决定—— 一个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选择”的时刻。

***

沈必终于又出现在了公司里。最近有一个很急的大项目，大家连轴转很久了，办公区一片哀鸿遍野。同事们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羡慕他放了这么久的假。沈必笑笑，却没有在他们旁边多做停留，径直走向了他上司的办公室。

“叩叩——”

“请进。”

沈必上司姓刘，不到四十，却有些老气横秋的。许是长期坐着办公，肚子一年年大起来，再加上他原本扁圆的头型、大大的耳垂，和弥勒佛越来越像了。他的脸上也有肉，但颧骨太平挂不住，于是垂下来，在鼻翼周围堆成两道褶子，又活像一只沙皮。不过他的性格倒也和弥勒佛挺像，温和敦厚，比较好说话。

“小沈你可终于回来了。去人事那边销过假了吧？最近这个项目真是忙不过来，你回来的正好。”

“嗯。但我今天来是为了……”

“你不会还要休假吧？”老刘的脸色不禁变了变，“上次你外婆的事后没多久，你又休了两个礼拜的假。你刚刚在外面也看见了，这段真的忙，我不能放你走。”

“不是，”沈必深呼吸一口气，“我今天是来辞职的。我不干了。”

“我知道前段时间落下的工作太多了。您放心，我会做完手上这个项目再走，不会留下烂摊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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