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1/2）

第114章：战场

景宁做了一整夜的梦, 梦中的她独自一人坐在一艘飘洋过海的大船上面, 外面风浪滔天, 船身晃动的厉害，她也一直紧跟着来回晃悠，只差恨不得原地爆炸。

但是耳边又一直有个人不停地喊, “宁宁, 宁宁，宁宁……”

睁开眼，已然是第二天。

景宁抽出胳膊盖在眼睛上挡住外面强烈的光线, 忍不住“嘶”了一声。

大恼里面，有关昨晚的记忆全部苏醒, 景宁皱了一下眉，暗骂了明庭一声。

外面早就等着的小丫鬟们听到屋里面的动静，端着东西进来伺候着景宁起床, 等到景宁整个人重新活过来后，才抽空问了一句：“王爷呢？”

姜枝解释道：“上朝还没回来呢。”

景宁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枝道：“已经过了午时了。”

景宁：“……”

昨天晚上, 明庭是吃药了吧。

她撇撇嘴, 挥退身边的丫鬟，撑着胳膊站起来, 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这段时间的天气很好，晴空朗照，金灿灿地光线从头顶洒落, 耳边是清脆的鸟鸣以及吵人的蝉声。

景宁抬手遮着眉毛眯了一下眼睛, 闻着屋外面的味道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她沿着回廊慢慢往外面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昨天待着的那个凉亭。

此刻午时刚过不久，头顶的太阳还在直愣愣的晒着大地，凉亭的温度比昨天要高上许多，但是因为有风，倒也算舒适。

景宁闭着眼睛坐在亭子里面，脑子里面来来晃晃的，又忍不住想起来昨天在这里看见的明庭的那个眼神。

怎么说呢……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觉得不舒服的。

有种想要发脾气，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的无所适从。

景宁揉了揉眉心，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为什么。

倒是府里面的下人，因为看景宁的脸色不好，眉心也一直皱着，就连说话走路的声音都变小了，以求不要招惹到景宁。

姜枝吩咐了小丫鬟送上景宁这段时间吃的糕点和茶水，轻手轻脚的放在景宁的面前，这才站在她身侧轻声道：“王妃，可是不舒服？”

景宁睁眼，看了看姜枝，又摇摇头。

“我没事。”

姜枝垂着眼睛看了景宁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头顶的太阳一点点往西边挪动着步子，今天的时间好像格外的漫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就好像一个世纪两个世纪一样，直到天都快黑了，景宁也没有等到应该回来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景宁倏地站了起来。

脑子里面只剩下一个字：等。

我竟然在等他！

乍然出现的思绪让景宁整个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两年，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于明庭，也更加……越来越依赖于他。

就好像是温水煮青蛙，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沉溺了。

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落下去，一阵清风拂过，景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细细回想这两年嫁人后的时光，好像多数的时间就一直待在这个庭王府里面，吃了睡睡了吃，顺便等着明庭回家。

渐渐的，也就成了习惯。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至少在景宁这里，让她非常的不自然。

尤其是昨晚，明庭那个冷嘲又漫不经心的眼神，一次次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甚至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就好像从前那个不羁的灵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嘲笑着她所谓的自由。

甚至景宁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更加可怕的事情，她似乎……已经开始把明庭放在了心上。

至少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有些在乎他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景宁狠狠地闭上眼，又忍不住开始苦笑。

她似乎已经可以肉眼可见自己日后的生活了。

-

明庭回来的时候，正是景宁刚刚洗漱过后不久。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看会儿闲书，但是今天却早早就睡下了。

明庭进来后，见到屋子里面的光景，兀自放轻了了步子。

他先是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景宁，又伸手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见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明庭压低声音问了一遍景宁今天的事情，又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最后猜测景宁可能是因为他昨天的孟浪导致的身体不适，才有些不自然地去了书房。

很快，明庭又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回到了这边的卧室。

他在屋子里面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干燥的，这才掀开景宁身上的薄被，侧身躺了上去，顺便把人捞在怀里，箍紧。

景宁其实没有睡着，她只是有些乱加上不想面对明庭而已。

不甚厚重的纱帘挡住了桌案上面薄薄的烛光，景宁在一片灰色中睁开眼睛，眼睫微颤，眼神晦暗不明。

身后的人似乎知道她没睡着，紧箍着她的腰上面的力道加深，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后脖颈，景宁全身微僵，浑身汗毛乍起。

明庭恍若未觉，又贴着她轻轻浅浅地啄了几口，才叹了一口气道：“想上战场吗？”

这个问题问的无边无际，景宁有些回不过神。

好在明庭也没有等着她询问，便主动开口把事情说了一遍。

北蛮略过冀州转道涂州的事情终于让那些最中坚的文臣慌了，包括崔相也包括建安皇帝。

他们虽然不知道崔相那天和皇帝最终的谈话内容，但是最终，建安皇帝妥协。

今日早朝，除了商讨打仗的事情，祭天的事情也重新被提及，所有的异议全部都被压了下去，建安皇帝重新拟定了代皇帝祭天的人选。

就是明庭。

且不说朝堂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出现的后果，总之经过一天的商讨，或者说是建安皇帝单方面的直接决定，最后定下来的是，明庭代皇帝祭天，并且在几天之后，挂帅出征，而景家的人，成了他的副手。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不过是商讨其中的细节，以及各种利益的交锋，并且包括景玉对于参与打仗一事的不愿意等等。

景宁皱眉翻了个身，薄纱笼罩着的空间中，逆着光的他的眉眼并不清楚，但是景宁还是看见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珠。

深邃，明亮。

“怎么忽然间就变了样？”景宁想了一会儿后道，“不会有什么诈吧？”

明庭的手掌落在景宁的发间，他轻声笑了一下，“有诈没诈，等到圣旨直接下来，也容不得反驳了。”

“嗯？”景宁有些不太明白。

明庭的手掌托在景宁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压了压，低头在她的唇角啄了两口，才把建安皇帝对景家的顾忌解释了一遍。

同时还有现在朝廷方面面临的处境。

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让景家的人试一试，建安皇帝他们已经毫无办法了。

毕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上战场，光是想想就是一个笑话了。

难道还真指望他们唇枪舌战不成。

在被北蛮打进皇宫做亡国皇帝和被景家清算旧仇甚至是景家造反自立为王这两者之中选择的话，显然景家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景家，在很多人的眼中还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至少那些以前装聋作哑的贵族豪门，今天都在帮忙说话就差没把景家夸成一朵花了。

至于景家会不会造反，还是等打退北蛮再说吧。

只要景家上了战场，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想到这儿，明庭的眉目冷了一瞬，心中嗤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只要景家的人上了战场，就一定能打退北蛮，也一定能再一次被他们牵制。

凭什么，就凭景家人一直一来融到骨子里的那份为民吗？

其实说到底，他们还是认为景家不会反，仅此而已。

-

景宁皱了皱眉，她的政治嗅觉虽然不太灵敏，但是对于景家和建安皇帝的对立原因还是很清楚的，这个时候，景家出头，怎么看也不是好消息。

尤其是他们还是被迫出头。

到时候，景家要是战场上出了事，建安皇帝直接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要是赢了，只怕和朝廷也要做过一场。

或者说，朝廷那边单方面想办法给他们找麻烦。

而且这一次居然还设计到了明庭，竟然是让他直接挂帅出征。

她扬眉，转眼就把这个问题和明庭说了。

明庭笑笑，道：“其实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毕竟谁能想到北蛮竟然回绕开冀州那边，直接去了南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我，”明庭压着景宁的后脑勺把人抱在怀里，“我毕竟和河清一脉关系匪浅，又是你的夫君，有我在，总能压制景家一二，你说呢，嗯？”

景宁撇撇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说到底，还是夺嫡的那些事儿，你也不怕战场上刀剑无眼。”

明庭呵呵一笑，又把人往怀里面抱了抱，揉了揉。

其实这个时候离开都城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建安皇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但是建安皇帝的口谕已经下了，圣旨明天就过来，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上战场也有上战场的好处，至于结果如何，谁知道呢。

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一定就意味着能坐稳，不是吗！

明庭的脑子里面瞬间转过千万种思绪，又很快都一一压下去。

他很快又想起最开始问景宁的那个问题，“要上战场吗？”他又问了一遍。。

景宁扬眉，明庭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刚刚听了明庭的解释，还以为只是带家属一起过去而已。

此刻又问了一遍，她心中才有些诧异。似乎明庭说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杀敌的那种？”景宁有些不相信，古代人，能干出让自己老婆上战场杀敌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了。

昏暗的房间并不能让明庭看清楚景宁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很快从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其中的诧异与不相信，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扣紧，吸了口气慢慢道：“看你自己，我个人的意愿当然是你留守后方，但是我总觉得你不会那么老实，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放开手脚，不过有一个条件……”

话没有说完，明庭扣着景宁的手抬起来，在唇边一下一下地啄着。

景宁被他刚刚的长篇大论说的有些缓不过神，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满心惊奇。

此刻，她下意识就跟了一句，“什么？”

“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低低的语调包含着沉重的嘱咐，景宁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又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她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抬眼看着明庭，急急问道：“你们去打仗，能带我去？”

她问的意思浅显，但是明庭瞬间明白了其中真正的含义。

毕竟这一次的出征并不是简单的出征，其中还夹杂着夺嫡以及多年来的血海深仇的算计等等，可想而知，以景宁的身份，恐怕只能留在玄都当稳定或者说压制明庭以及景家的一张王牌。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景宁，甚至景家的一大部分人，都会被留下来当作牵制景家造反的一个后手。

景宁甚至怀疑，当圣旨下来的同时，她以及景家的其他人就会被其他的名义留下来。

比如说给太后侍疾。

明庭摸了摸景宁的脑袋，想到白天御书房里面的争锋相对，便把景玉直接撕破脸提到二十年前的事情，以及威胁建安皇帝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是个个都算是朝廷的核心。

建安皇帝不情不愿地开口让景家的人站出来去打仗，言语间还带着威胁的意思，自然也提到了把景宁他们留下来的事情。

可是谁知道景玉当场就火了。

他丝毫没有给建安皇帝这个天地间权柄最大的一个人面子，直接翻了二十年前的旧账，根本不答应。

明庭到现在甚至都还记得建安皇帝那一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以及不得不压抑的愤怒。

他甚至可以想象，要不是现在有求于景家，建安皇帝都能当场拿把剑直接把景玉捅了一个对穿。

可惜没有如果。

景家愿意走马上任的代价自然是带上所有人，否则，景玉直接威胁建安皇帝战场上放水，甚至帮助北蛮。

建安皇帝以及在场的很多人听到景玉的威胁的时候，当场就表示绝不能让景玉上战场。

甚至还要将景玉拿下。

景玉有恃无恐。

明庭甚至还记得在场的一位皇族王爷问的话：“你这是造反，这是要诛九族的，你可别忘了，你的女儿现在是庭王妃，是皇家的媳妇！”

“我只认她是我闺女，至于其他……”景玉当时笑的嘲讽又肆意，他嗤了一声，甚至还把两只手往哪个王爷面前递了递，“来，你们抓我，赶紧关起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景玉根本不在乎。

明庭甚至还收到了几个安慰的眼神，让他哭笑不得。

当时不是没有人想要动手，可惜他们最后思来想去，发现朝廷武将已经无人可用，唯一或者能够被派的上用场的镇西侯已经又一次回了西边镇守桑泊国那一带。

甚至因为南黎族的骚扰，朝廷还不得不派人去那边，免得后方失火，就更加导致了无人可用的局面。

最后还是崔相站出来说了话，劝建安皇帝答应，也劝景玉别再揪着二十年前的事情不放，毕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北蛮，要是不驱逐他们，只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他们双方也算是有意推进，所以在崔相的几句话下，才算是把这件事情定下了调子。

景宁却越听越皱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