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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玉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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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动京津的叶老板就这么在上海滩折了戟,当真是一桩谁都不曾料到的事,一时之间,连杜小玉的那出《挑滑车》都无人记得了,人人交口议论的都是那个唱了一出《碰碑》来救场的武生。

据说那天,满堂春的场子还没散,就有不少贵人特地去后台相询,人却是早就不见了。再打听两句,只得了一句简简单单的名姓,说是叫做“俞待桐”,至于师承、来历,竟是一概不知,像是空气里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个人似的。有旁的人听去了他的名姓,满上海滩的打听了一番,却连他在哪个戏班子的都没打听出来,末了,还是几个青帮的兄弟听说了俞待桐,都大笑起来,说这人原本就是跟他们一起跑码头的一个小子,小时候学过几天的戏,闲来翻几个筋斗给兄弟们斗个闷子而已,相熟的人调侃他一句“俞老板”,他也敢应,怎么如今还正经成了个角儿了。

于是便有几个戏班子的老板起了心思要寻他,那几个青帮的兄弟又说了,这小子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有时候见到他在码头做活,有的时候,又在租界里的大饭店里看见了他,有钱了就请几个兄弟们吃酒,没钱了到处打秋风,脸皮也很厚,简直跟天生地养的一只野猴儿一般,最近又不知道去哪儿撒欢了,这可何处寻去……?

于是便像是成了谜一般,寻不着这个人了。

俞待桐躲了清净,果然如同野猴儿似的,藏在树上,看着黄叙舟戴了个宽檐帽子走出了黄公馆,然后响亮地吹了个口哨。

黄叙舟茫然地抬起头,一时竟没找见他。俞待桐从树上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往黄叙舟面前一站,笑嘻嘻地凑上去,大哥。

你啊……黄叙舟起了个头,又停下了,像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只能摇了摇头,越过他想走。

大哥,你上哪儿去!俞待桐嬉皮笑脸的,又往他面前一拦,皮猴儿似的撒欢。不带上我么?

黄叙舟理也不理他,只是一径迈着步子往前。俞待桐口中诶了一声,忙又赶上,压低了嗓子赶在他身边,大哥,大哥!你真生我的气了?我,我……

我没生你的气。黄叙舟脚下不停,已经走到了车边上。

司机早已候在了车边,见黄叙舟来了,赶紧恭恭敬敬地把后排的车门打开。俞待桐突然上前一步,把人往旁边一挤。那司机像是识得俞待桐,黄叙舟便在帽檐下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吧,便是默许了今日由俞待桐来开车。

我怎么是胡闹呢?俞待桐从司机手里接过了那白手套,自己钻进了驾驶座里,又回过头去看着黄叙舟,还是嬉皮笑脸的,大哥,救场如救火呀,我没想那么多。

黄叙舟一双眼睛从宽檐帽下看过来,冷泠泠的,看得俞待桐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原本雀跃的眉眼都耷拉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就是一时技痒……

算了,原本就是我不好。黄叙舟脸色软下来,带了一股说不出的倦意。你住回来躲几天,大伙儿也就忘了。

俞待桐还是有点儿委屈。他不喜欢黄公馆,更不喜欢住这儿。这房子太大了,好像点多少灯都不够。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一股缭绕不去的大烟的味道。大哥在这里,就像一头野兽被困在一个洞穴里一样。可黄叙舟放了话,他不敢不听。

他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启动了车。大哥,咱们去哪儿?

叶敛华把门一开,看见站在外头的正是昨儿那个小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正盯着自己看。

他一身青布长衫,梳了个油头,虽未着粉黛,浑身上下却总有一股脱之不去的阴柔之气,大约是因为身段极好的缘故,懒懒地在门框上一倚,站得袅袅婷婷的,斜着眼把俞待桐一打量,见他也在打量自己,唇边就带了一点儿讥诮的笑意。是你啊。

然后又朝着俞待桐身后的人一福,黄先生也来了。全无意外的样子。

俞待桐不敢造次,按照梨园的规矩给叶敛华行了个见前辈的礼,叶敛华一侧身子让了,没肯受。打昨儿起啊,我就算是出了这梨园啦,自此便没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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