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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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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待桐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冯琴琴竟然会是这么快。

他被码头辞了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黄叙舟耳朵里,大哥没有出面见他,反倒是码头上那个工头,巴巴地托人找了俞待桐。只差三跪九叩,意思是只要俞少爷愿意,码头上的活计从此都归他管了。如此一来,俞待桐反而觉得没意思了,他最怕的就是听见人家喊他这个不伦不类的俞少爷。他便是回了码头上,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来头,往日的兄弟什么的,那便再也休提了。于是便拒了那诚惶诚恐的工头,托他转了话,就说他已经另寻了活计,不劳费心。黄叙舟那头得了话,便再没消息了。俞待桐晓得他这个大哥的做派,没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自然也就无需再问。至于俞待桐是不是真的另找了活计,黄叙舟心里也清楚得很。他既这么说,黄叙舟也不去管他。俞待桐想想,心中便有气,他盼着黄叙舟来问一句寒暖的时候,黄叙舟从来都没有声响。他想自由自在的时候,却又发现身边到处都是黄叙舟的眼睛和耳朵。

这一气之下,就偏跑去找了个黄叙舟鞭长莫及的地方。

说来倒是也巧,还是那天罗远臻寻他吃饭,无意中说起来,说是赛马场那边儿,新开了个什么跑马俱乐部,乃是法国人开的,正缺侍应生,若是俞待桐感兴趣,他正好可举荐。这跑马赛向来都有,从前清时候就开始办了,只是向来都是洋人喜欢,只有每年赛季的时候,上海滩的纨绔子弟们也会去看看比赛,赌上个一两场。但马都是名马,说起来比人还金贵些。除了那些个专门的训师,谁都不让骑。大概是有人看着心痒痒,便开了这么个跑马俱乐部,对着名流权贵们都开放了,马儿倒是次一些,但一时之间,也是名流间都趋之若鹜的所在。

俞待桐便打趣道,罗大哥,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也喜欢这种地方。

罗远臻被他说得连连摆手,我可没去过那等地方享受,只是听朋友之间辗转说起了人家在招工罢了,想着薪水颇丰,才找到你。你若不愿意,便罢了!

俞待桐只好又拉住他,连声哄劝,我几时说不愿意了!

于是便这么说定了,俞待桐心中还另存了一番心思,想着洋人那里,黄叙舟总没眼睛了罢。若是长时间打听不着他在干什么,总还是要来看他的。如此,便得了意,好像这场单方面的闹脾气已经赢了一般。

谁料在那俱乐部做了还没两天,便又碰上了冯琴琴。

第一眼的时候俞待桐甚至都没认出冯琴琴来,直到一同侍应的几个半大小子们都开始偷偷摸摸地指指戳戳的时候,俞待桐才认出了她。冯琴琴置办了一套时髦的骑马装,上身是一件宝蓝的小马甲,把她姣好的腰胸都裹得紧紧的,下半身是雪白的紧身裤,着了高帮的马靴,煞是利落,这帮没眼力价的小子们几时见过女人这般打扮,个个瞪直了眼睛,毫不顾忌地在她的紧身裤包好的臀上梭巡着。俞待桐也没忍住看了两眼,冯琴琴骑了两圈,便像是失了趣味似的,闹着要下马。她身边跟着一个洋人,伸手想抱她下来,冯琴琴却不要,自己撑着鞍,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两条长腿在空中一错,白得刺目,又引来不少含义不明的窃窃私语。

俞待桐终于听不下去了,转头朝着那帮小子道,都没活儿干了?眼珠子再乱放,还要是不要了?

那帮小子们吓了一跳,倒也无人敢反驳,都默默地四散去干活儿了。俞待桐再转过身来,正撞上了冯琴琴的目光。她站得不算远,想来是听见了俞待桐的话。她戴着从下颌扣到耳后的护盔,压住了那头风情万种的鬈发,脸上的神情竟有些不合宜的庄重。她就那么看着俞待桐,良久,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回过头去,朝那低头去吻她的手的洋人笑了笑。俞待桐赶紧转身要跑,刚迈开两步,又听到背后叫道,喂!小子!他转过身去,看见冯琴琴已摘了头上的护盔,一头漂亮的黑色鬈发垂到了肩上。那洋人已牵着马走开了,冯琴琴正走回来,往那小小的咖啡桌上一坐,斜睨了俞待桐一眼,帮我倒杯咖啡来,好吧?

俞待桐低了头,赶紧去取了咖啡壶来。再回来时,冯琴琴已摸出了一支烟,俞待桐极有眼色地摸出火柴来,替她点上了。

冯琴琴眼角便带了笑,俞待桐凑近了看,才发现她眼角其实已经有了细纹。那笑仍是风情万种的,只是丝毫不对着俞待桐而来,反倒带了一种历尽风尘后的刻薄,看得他心口无端地一跳。

然后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说,我看看你,倒是很面善。

俞待桐大概猜出一点了,便不敢说话,低下了头去。

冯琴琴吐了口烟,笑道,哦,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前日里跟吴少将吃饭那个小子吗?

果然是因为那日。俞待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的来头倒是不小。冯琴琴靠在了椅背上,侧着头,细细一支烟叼在嘴里,她也不抽,又摸出来一副墨镜,往鼻梁上一架,透过那镜片,又打量着他,说,你怎么上这儿来做这伺候人的活儿了?

冯小姐说笑,我原本就没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倒认得我?冯琴琴又吐出来一口烟,侧头朝那帮凑在一起的小伙子们那边偏了一偏。他们编排我什么呢?

俞待桐脸上突然一阵发热,也……也没什么……

冯琴琴冷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晓得。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巴着男人吃饭,下贱。

俞待桐越发不自在起来,口中唯唯诺诺的,也不知道答了些什么,大约都是些言不由衷的否认。

但是冯琴琴并未认真听他说什么,反倒把马甲里面的衬衫解开了一颗扣子,又露出了一块白腻的肌肤来。俞待桐瞄了一眼,立刻面红过耳地拧过了头去。冯琴琴看见了,反倒笑了。你这小子,臊什么?没吃过你娘的奶啊?一边把烟摁灭了,又道,你别多想,老娘这是勒得透不过气来,可不是勾引你!嗐,我勾引你做什么,真当我闲得到处**么?那个死鬼当年要是敢在他们家河东狮面前硬气几分,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儿子也该有你一般大了。

俞待桐仍是别扭地拧着脸,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嘴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冯琴琴没听见,追问道,说什么呢?

我二十一了!俞待桐便大了嗓子,有点气冲冲的,然后才觉得不必这般,软了声气又解释道,冯小姐还没这么老……做,做不得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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