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重写(1/2)
待到中秋这日,迎亲使团至承州。
陈简摸不清陆衡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记得, 启程回大周那日, 陆衡脸色难看到没人敢与之说话。没有看到窈窈,敏娘问了一句,陆衡没有回答,直到敏娘要去叫窈窈, 陆衡才发了一通脾气, 阻了。
可出了上华城,陆衡却突然命迎亲使团停下, 失踪了半日后, 再回使团, 身边便多了一个宿醉还昏沉的窈窈。
陆衡一直不说话,陈简只好起了话头:“没想到今岁中秋佳节,竟是在这承州过的。”
“哪里过又有什么区别。”陆衡饮下一杯酒, 冷冷道。
陈简将酒壶收了,皱眉:“你现在是把酒当水喝了。”
陆衡并不辩,命人端过酒来:“起煊, 别这样。”
陈简长长叹了一口气, 道:“为何要这样?”
陆衡不答,一杯接着一杯喝, 直到于溯求见。于溯看到陈简, 不敢直接禀告。
“有什么便禀吧。”陆衡喝的微醺, 并没有想到于溯能禀什么。
于溯躬身应是, 道:“公子先前命属下查的与洛家相关的萧姓人之事,已查明。”
查与洛家有关的萧家人并不难,只是因大周与默刹路途甚远,故而费时甚久。
陆衡陡然清醒,摆手止了于溯,道:“起煊,我先回去。”说罢,他起身离开,根本不给陈简问话的机会。
待回了房,陆衡喝下一盏浓茶,许久后,方命于溯再禀。
于溯慢慢说着,注意着陆衡面上的变化:“顺京与江州与洛家有关的萧姓人家共有四家,顺京江州各两家。其中名字大抵是叫做萧安的四家人中只有两个,一个是顺京平安巷肖家,这肖家的肖安今岁才四岁。”
陆衡还没有放松,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还有一个呢。”
于溯继续道:“另一个萧案,住在江州杨花镇,是江州林氏的远房表亲,”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个萧安年已古稀,且并未离开过杨花镇。”
一个幼一个老,怎么都不可能是与洛氏私奔的人,陛下大抵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找错了人。
陆衡一怔,如果这次找到她梦中的那个男人,他会暗地处理,或许会好受一些,没有找到,他只觉烦躁得很。
于溯思索再三,壮着胆道:“陛下为何不直接问洛氏?”
陆衡眸中阴沉,他的声音很是低沉,让人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他道:“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承认,我能妄想她将那个男人供出来?”
于溯后背出了层冷汗,道:“是属下愚笨。”
陆衡冷道:“她呢?”
于溯忙禀:“与英国公夫人在膳房做月饼。”
陆衡往后一倾,倚在圈椅,长眸微阖,指尖轻点在书案,沉默。
*
房门被轻轻推开,四七见着来人,行了一礼,退下,不忘关上门。
陆衡并没有看窈窈,散着微湿的发沉默走到罗汉床坐下,随手取了放在床上的书册,倚在软靠。
窈窈抿了抿唇,端着托案慢慢到了罗汉床前:“二公子,你没有用晚膳。”
陆衡翻过一页书页,语带挖讽:“我用不用膳难道还要和你请示?”
窈窈面色不变,她已经习惯了陆衡的冷嘲热讽,她将托案上的汤饼小菜与月饼放到床上的小几。她道:“英国公担心你,让我给你送些吃食,英国公说,晚上一点东西也不吃,夜里难捱。”
陆衡重重放下书册:“英国公!英国公!英国公!你每日除了英国公还会说什么?!”
窈窈抱着托案没有回话,也没有离开,她知道只要她转身走,陆衡就会再发个脾气把她吼回来。
‘你欠我的,我会加倍拿回来’这句话他同她说了两次了,她不知道陆衡要怎么个拿法,陆衡是个矛盾而高傲的人。
陆衡压着气:“装聋作哑。”
这也是陆衡现在惯爱说的一句话。窈窈垂了眉眼:“若是这些不合二公子的胃口,我再去换一些。”
陆衡伸手拽过窈窈,窈窈手中的托案落了地。
窈窈咬着牙不吭声,陆衡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些浴洗后的湿气,与之相伴的还有极淡的檀木香。
她不怕陆衡会做些什么,陆衡对她虽是冷嘲热讽不断,时不时生气粗暴一下,但那些出格的,陆衡并不会做。
“月饼是金橘馅的,你或许会喜欢。”窈窈还是说话了。
她过分的淡定让他不豫,陆衡低头狠狠咬了窈窈一口,将她拽上罗汉床。
窈窈几不可见地蹙眉,坐正后,她看到陆衡开始吃东西了。
*
明华长叹了一声,将出神的太皇太后唤回:“阿渺?”
太皇太后回神,苦笑:“明华,过两日,衡儿就要回来了。”
明华又叹了一声:“是,衡儿要回来了。阿渺,将窈窈的事与衡儿说了吧,衡儿不该因这事与你生隙。”
太皇太后摇头,身子微微发颤:“我一把老骨头了,他怨我就怨我,我情愿他怨我,也不愿他怪自己。正如窈窈,情愿衡儿恨她,也不愿衡儿一辈子念着她,衡儿的性子,你我都明白,窈窈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明华闭了闭眼,无奈:“可窈窈到底是算错了。衡儿不能一辈子守着栖梧行宫过。”
太皇太后声音微哑:“我又何尝没有劝过衡儿呢,他就是那个死心眼。”
明华眉眼不展:“前几日卫国公来寻了我,他道衡儿的性子变得有些大,若任由衡儿这般下去,以后衡儿许会做出些偏激的事来。”
太皇太后取了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这不是窈窈想看到的。”
明华道:“说到底栖梧行宫并没有洛皇后,衡儿也该明白他的责任,衡儿已登基三年,该大选了。”
太皇太后忍不住哽咽:“原都该是窈窈的,却……”
明华温声安慰:“窈窈这般安排,便是希望能有旁的女子陪着衡儿。大选之事由我来与衡儿说,他是君王,不可能孤家寡人过一辈子。”
太皇太后摇头,他就是想这么过了。
明华又道:“下月我的生辰,可邀请些品性好的世家姑娘,说不定,有能入衡儿眼的。”
太皇太后长叹:“他曾得明珠,又岂会去拾鱼目。”
明华不得不承认,叹了许久,她又道:“宛丫头性子好,又孝顺,虽说出身不好,但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对衡儿一片痴心,若是宛丫头跟在衡儿身边也是极好,只是衡儿没这个意思。”
太皇太后摇摇头:“我们能如何呢,只能望着衡儿走出来。”
*
朝臣并不知晓陆衡是去了默刹,故而陆衡归来亦是悄声,早就收到消息的太皇太后与明华在清心殿等着。
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叩拜之声,二人面色微变,看向殿门。
陆衡一身水墨青竹锦袍,面上微有疲态,身后跟着个垂着眉眼的红衫女子,再往后几步,是四七与众宫女内侍。
“给皇祖母、姑婆请安。”陆衡给二人请安。
明华起身拉着陆衡坐下,余光瞥向垂着眉眼的红衫女子,太皇太后未言,目光同是落在了红衫女子身上。
窈窈悄悄抬眼,想看看太皇太后与明华,就这偷偷的小动作,刚好叫太皇太后与明华看清了窈窈的模样。
女子带着些紧张害怕,但那双眸子却是清澈得很。
太皇太后狠狠一震,蓦然睁大眼,呆怔怔地看窈窈。明华惊愕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太皇太后顾不上陆衡,起身颤巍巍到了窈窈跟前,看着窈窈说不出话。
纵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几十年的苏嬷嬷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太皇太后极为失态,她赶紧上前,扶住没能站稳的太皇太后。
陆衡沉默看着,是皇祖母帮着她离开,那再见到她又该如何。
窈窈想过无数次见到太皇太后与明华时该说什么,可真见着了,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的呆头鹅,竟做不到反应来,半晌,她福身朝二人行礼:“民女俞锦,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大长公主。”
“俞……俞锦?”太皇太后眼眶发红,扶窈窈起身,喃喃又道:“俞锦?太……太……”
竟与窈窈生的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不差分毫,可窈窈已经……已经不在了,窈窈的尸身还沉在栖梧行宫旁的锁凰河。
明华神色复杂,讶声问道:“你……叫俞锦?”
窈窈再次福身,回答:“是,民女俞锦。”
陆衡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当即一沉,低呵:“洛窈宁,你给我过来!”
他这一声冷喝,充分表明他的不满。
太皇太后明华窈窈三人齐齐一震,前二人是震惊,而窈窈则是条件反射地吓一跳。
窈窈咬牙没过去,过去了就是承认自己是洛窈宁。
太皇太后指着窈窈,颤声:“衡儿唤这小丫头什么?”
陆衡眉间笼着责怪:“皇祖母难道认不出她是谁?”
太皇太后不明显地发着颤,看看陆衡又看看窈窈,“她……她……”
窈窈有口难辨。
明华觉出怪异,上前道:“阿渺,衡儿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太皇太后没应明华这话,她拉过窈窈,看着窈窈哽咽道:“衡儿,这小丫头我看着很欢喜,能否将这小丫头放到寿安宫住几日?”
窈窈低下头,不敢看太皇太后。
陆衡起身,将窈窈从太皇太后手中拽出,漠声:“皇祖母要她做什么?”
太皇太后觉到了陆衡窈窈之间的不对劲:“衡儿,你怎么了?”
陆衡唤人将窈窈带去寝殿,待看不到窈窈了,方道:“皇祖母,朕还记得你当日向朕讨要洛窈宁去栖梧行宫的情形。”
明华怒道:“衡儿,你怎能——”
陆衡闭了闭眼,转身:“姑婆,您与皇祖母先回去歇息。是朕不对,但朕不能将洛窈宁给皇祖母,皇祖母,朕与洛窈宁之间,还有账要算清。”
太皇太后急道:“你想做什么?你真将那个小丫头当做是窈窈?你莫要冲动!”
陆衡没有看太皇太后,却是道:“皇祖母想见她,每日都能见到,但,皇祖母不能将她要去。”
太皇太后神情哀伤:“衡儿,你真当那小丫头是窈窈?”
陆衡很烦躁,这一句话,太皇太后已经说了两遍,他没了耐心:“皇祖母以为呢?难道朕还认不出她不成!三年前,她到底与皇祖母说了什么,皇祖母要那样帮她。而今,皇祖母这般,又是想说什么,难道皇祖母也要与朕说,她不是洛窈宁,只是个长得和洛窈宁像的女人?要朕放过她?就像三年前,皇祖母说的那样,她不过求个自由,让朕放了她?!”
“衡儿!”太皇太后有些喘不过气,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陆衡沉声又道:“朕说过,她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朕的身边。”
太皇太后身子一倾,她捂着胸口,痛苦地别过脸,窈窈已经死了,这个小丫头长得再像,也不可能是窈窈,窈窈她死了。
明华上前,按了按太皇太后的手背,示意太皇太后暂时不要说了,她道:“衡儿,我与阿渺先回去,你先歇歇。”
陆衡缓了面色:“姑婆,你与皇祖母早些歇息。”
明华点了点头,带着太皇太后离开。
*
听到殿外的动静,窈窈赶紧起身,待看到陆衡进殿,她道:“陛下要先沐浴还是先传膳?”
从刹到京这一路,陆衡贴身的事大都是由她与四七伺候的,她的伺候,大抵就是伺候用膳,端茶递水,研墨铺纸。
陆衡看她一眼:“先用膳。”
窈窈又往外头看了看:“陛下一个人用膳吗?”
也不知陆衡支开她后,与太皇太后和明华说了些什么。
陆衡知道了窈窈这话的意思,可他偏作不知:“还想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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