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时间在闷不吭声的暗恋里悄悄走到除夕。
他们对那晚的不欢而散闭口不提,小心翼翼维持这段脆弱的友情。
清晨,寒气在窗面印出点点冰花,燕恒对着玻璃窗轻轻哈了一口热气,用食指写下“陆钦”两个字。
他掏出手机给陆钦发了条微信:【新年快乐!】
陆钦没有回应他。
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相处一直很舒服,陆钦每次都会及时回复燕恒消息,即使有事耽误也要跟他解释。但这次陆钦却毫无回应,清晨六点的信息到了晚上八点依旧石沉大海。
窗外隐隐传来爆竹声,楼下弟弟妹妹的童音清脆可爱。燕恒心下一动,拨通了陆钦的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
燕恒欣喜道:“小钦,你...”
“你是燕恒?”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我是陆钦的爸爸。”
燕恒下意识站直:“叔叔好,我是陆钦的师弟。”
“燕同学你好,请问你找陆钦什么事?”陆叔叔声音很低。
燕恒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有要紧事,他只是想听听燕恒的声音,但这样一件简单的事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
陆叔叔问:“燕同学,我知道我的请求有点唐突,但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
燕恒疑惑道:“去哪里?您家?”
“不,我想麻烦你来趟市第一人民医院,”燕叔叔看向病床上昏迷却无法安稳入睡的陆钦,“他从昨晚开始一直发高烧,现在都没醒。”
“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燕恒一颗心被这句话狠狠攥紧,扯得生疼。
他抓起外套冲下楼,母亲惊讶地问:“小恒,你除夕也要出去吗?”
燕恒脚下生风:“我朋友需要我,今晚不回来。”
他身影一顿转身看向家人,这个晚上太特别了,于情于理离开都不合适。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虽然歉疚但燕恒无法退让。
华哲没有反对,他沉思几秒,说:“去吧,注意安全。”
在燕恒短暂的十八年生涯里,除了婴儿时期天然需要医院保护外,自打他学会说话走路后就再没有去过这个地方。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胃部隐隐泛酸,燕恒站在门口,看见了病床上的陆钦——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坨红,两条眉毛紧紧纠结着,双眼紧闭额头冒汗。
“燕恒...”陆钦无知觉地念着他的名字。
身体比意识最先反应过来,燕恒冲上前去,径自蹲在陆钦病床边,握住他苍白的左手,十指相扣。
陆永和秦珍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了然。早在陆钦昏迷时,这对平凡夫妻已经隐约感知到他们的儿子心心念念记挂着一个男人,而现在面对此情此景,两人的感情早已不言而喻。
燕恒紧紧握住陆钦的手,回应道:“小钦,我在这儿。”
沉浸在焦虑中过了好一会,燕恒突然想起陆钦父母还在这里。他不安地观察他们,却发现对方出乎意料地温柔。
陆永搂住秦珍,柔声说:“你阿姨从昨晚就没休息过,这会儿有点发烧,我们下楼去急诊室打点滴,可以请你照顾小钦吗?”
燕恒连忙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屋里一片死寂。
陆钦醒来的时候窗外繁星绚丽夺目,银辉铺满整个黑色天空,远处传来爆竹炸裂的喧嚣。
“你醒了?”燕恒坐在他身旁,“要喝水吗?”
陆钦喉咙犹如火燎,嘶哑地说不出话。他靠在燕恒怀里,勉强喝了一口水:“现在几点?”
燕恒说:“还有五分钟就大年初一了。”
“我睡了那么久?”陆钦有气无力,挣扎着想要起身。
燕恒给他披了一件大衣:“外面在放烟花,你想看看吗?”
陆钦点了一下头,刚想下床却被燕恒先一步公主抱,整个人落在温暖的怀抱里。燕恒把他放到轮椅上,将陆钦推到窗前,又从柜子里给他拿来一双冬天穿的袜子。
燕恒半跪在他轮椅边,抬起陆钦一只脚帮他套好袜子,又拿起另一只。
“不用了,”陆钦害羞地缩了下脚,“我不冷。”
“不行,”燕恒强制性握住他光滑洁白的脚,“你身体还没好。”
窗外的烟花此时突然绽放,鲜活而蓬勃,绚烂的彩色照亮漫天星空,仿佛极光渲染的精灵世界。
陆钦激动看向夜空,他漂亮的瞳孔倒映出花火,整个人被映成一尊彩色瓷娃娃。
燕恒蹲在陆钦身旁痴痴盯着他。
感觉到视线,陆钦也转过头看他。他们眼神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世间其他一切。
窗外的烟花声越发响亮,如同迸发的情感炙热难以抵挡。
燕恒跪在地上稍稍挺起身前倾,凑向陆钦,仰头亲上嘴唇。
如此稚嫩,如此虔诚。仿佛陆钦是燕恒此生唯一的神,而燕恒是陆钦此生唯一的信徒。
门外夫妻看到这幕,默契地悄悄退出病房。
陆钦这病来势汹汹,虽然当晚烧就退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第二天早上,陈远推开病房门时发现燕恒趴在陆钦床边,燕恒因为陆钦生病难得熬夜,不像往常一样五点起床。
感官灵敏的燕恒感觉到有人闯入,猛地抬头跟陈远对视。
“你怎么在这儿?”陈远很是意外。
燕恒没想到陆钦的室友会突然出现,白色被单下还埋着他半截小臂,两个人十指**。燕恒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说:“陈师兄好,小钦昨晚发烧了。”
“我就知道,”陈远满脸懊悔,“昨晚我们宿舍群里发拜年短信,他什么都没回,我们就猜他生病了。”
话音刚落,唐仑的电话嗡嗡作响,陈远把手里水果递给燕恒,坐到陆钦床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六仔发烧呢...没,现在不烧了...叔叔阿姨肯定不好意思跟咱们说...你先别急,我在蓟城呢,我看着他...你们别来了,离挺远的...嘿,你们几个还真买的着票...”
挂掉电话,陈远坐在床边削苹果。他是个讲究人,自己从家带了个精致的窑烧青花碟子,一点点把果肉削成块。
燕恒听他打电话,试探道:“白师兄他们都要过来吗?”
陈远边削边说:“对啊,他们昨晚买的票。小明在航站楼,估计两个小时后下飞机。唐仑就在隔壁市,走高速下午到。其他人可能要到晚上了。”
陈远把碟子递给燕恒:“燕师弟昨晚辛苦你了,回家过年吧,我们几个照顾陆钦就好。”
燕恒没有吃苹果,他看了眼陆钦,说:“我也可以照顾他。”
陈远没把他的话放心上,说:“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但我们都在你不用这么劳累。”
燕恒想问为什么你们跟陆钦关系好得像一家人,但他没有问出口。
中午到病房的梁明明看见燕恒时,半睁的眼睛倏地张大,然后意味深长笑了一下。唐仑跟他几乎是前后脚,一进门就看见孩子站在门口笑容诡异,他轻轻敲了一下梁明明脑门:“你又在想什么呢?”
梁明明嘴里五音不全地哼唱着:“来啊,快活呀...”
魔音一响倒把睡着的陆钦吵醒了,他张开眼睛看到室友,无奈笑道:“还是没瞒住,别跟我说洛吉和白文也来了。”
“那可不,你白文哥哥家住海南岛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急得差点跳海游过来。”陈远见他醒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乐呵呵跟他开玩笑。
梁明明看陆钦情况稳定,打了声招呼后坐在角落打游戏。但并不是全然沉浸,他会不时抬头检查输液进度,随时注意陆钦的反应,主动给燕恒搭把手,需要他叫医生也是第一个出去。
陈远家里跟医院有关系,从早上起就忙活着大过年给陆钦找好大夫。唐仑年纪最大,陪着陆钦爸妈回家取生活用品。
晚上洛吉和白文到了之后,五个人更是默契地轮流陪床,明明最先看望陆钦的是燕恒,现在却像个局外人。
燕恒为陆钦有这群像家人的朋友高兴,可心里又隐隐失落,在这世上他比任何人都想成为陆钦的唯一。
洗手间里,洗抹布的白文和倒垃圾的洛吉边干活边聊天:“诶,你说,我燕师弟跟咱们几个情况又不一样,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家呢?”
洛吉满嘴跑火车:“俺们六仔人格魅力那么大,迷倒一两个小学弟不是问题。你看那脸,生病了都跟黛玉似的不胜娇羞,别说是基佬了就是直男也熬不住,燕师弟会动心很正常。”
“别这么说我师弟,孩子还小不禁开玩笑,你看那天晚上人都生气了。”白文说。
“那可不一定,”洛吉随口玩笑,“我看怕是红星鸾动,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刚好陈远经过洗手间,调侃道:“哟,鸡哥你终于会用成语了!来来来,检验一下你的英语水平。开春就考试了,你争点气在毕业前起码考过英语四级。”
听到这话的洛吉苦着脸坐在小板凳上,掏出背包里皱巴巴的四级模拟卷子:“唉,读书使人秃头,我不想聪明绝顶。”
“自从你决定当人民教师的那天起,你就注定要秃头了。”唐仑也拉来板凳坐在他旁边,“我给你辅导。”
陆钦抬头看了眼燕恒:“阿燕你不是也要考四级吗?一块学学吧?”
燕恒乖乖坐过去,洛吉抽出一张没做过的卷子给他。燕恒英语成绩不高,这是他当初被调剂的主要原因。
满眼的英文字母看得燕恒头晕眼花,他随便找了篇阅读,第一句话就把他难住了——ewith
陆钦问:“怎么了?”
唐仑看了眼被划线的短语,问:“你不知道它的意思?”
见燕恒点头洛吉骄傲地说:“这个我会,ewith的意思是‘走上去,干!’。”
“噗!”陈远菊花茶喷了白文大半个袖子,“谁教你的?”
洛吉无辜地看向打游戏的梁明明:“他啊。”
陆钦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教坏哥哥呢。”
梁明明上学早,满打满算今年才十八岁,一直被其他五个人当弟弟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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