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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启蒙】冬季到台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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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怕是几年以来第一次做那种美好的梦。所有的我曾经珍贵的人都出现在梦里,我们手拉着手围坐成一个圈,彼此也不做什么,只是相视而笑。

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李正述的臂弯里,那种熟悉的温暖,一下子把我带回到大学时代。那个时候,李正述用他每一笔实习的钱让我们能够在很多个周末的夜晚在酒店舒服的床上度过。在我们终于做那件事之前,我们无数次相拥而眠,聆听彼此在暗夜里轻微的呼吸声,慢慢靠近。

现在,我先醒过来,蹑手蹑脚离开他的房间,简单洗过脸,注意到他只摆放了一个杯子一支牙刷一条牙膏。去年匆匆在这里住不过一晚,他让我以为他和未婚妻已经同居。这些都是他惯常的小把戏,而我在许多年之后竟然没能勘破。

冰箱里有剩了一半的鲜牛奶和鸡蛋,厨房间还有两包没有拆封的吐司。我正拿出吐司的时候,他走过来,刚睡醒的慵懒样子,说:“你还会做饭了?”我看着他,摇头,然后笑出声来,说:“我一直吃便利店的,一道菜都不会做,一点没变好。”李正述说:“等着。”他去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来到厨房。看上去娴熟的气势,其实只是煎了几个荷包蛋。我在一旁把吐司面包的边都掰下来放了一桌子,等待他过来。

当他终于坐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看着他,恍惚了刹那。我说:“李正述,这是我的梦吗?我怎么会一夜之间,就重新拥有了你和茫茫两个人?”

他轻轻说:“因为我们只是走了个圈,最后还是会遇上。”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李正述不得不一个个打电话给婚礼的客人致歉,还要承担场地费的损失。我手机上有李渊十几通未接来电,当我回拨过去的时候,李渊说:“李正述都和我说了,你们这次可别搞砸了。”一旁远远传来孟同学的声音,说:“你会不会说话啊……”

我暂且按下自己的事情,告别李正述。先是犹豫不安地来到唐小阮的家,按了几次门铃,没有人开门。

然后去茫茫住的酒店送别。到达的时候她正好在门口拦车,见到我,说:“你不必来的,这一次不是久别。”我上前抱住她,说:“我一定会找到律师帮你父亲的。”茫茫说:“我还没见过他呢,你和包行天都对他这么熟悉了。”于是坐上了出租车。

我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茫茫的远去。那一瞬间,我想到六年前的台北,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坐着车离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没有留下任何话。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我追上了她,告诉她一句,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你,也许我们那时就会原谅彼此。

二〇〇八年七月,我们火了。那个时候我躺在家里,电视机里放的是奥运火炬传递的直播。忽然之间,电脑上论坛的提醒声一个接一个。我点开进去,顿时错愕。一个多月前我和李正述在中关村大街上亲吻的照片被传到论坛,好几个人认出我们,纷纷私信。李正述的电话很快打来。我们都出奇平静,因为亲吻的当时就做好了公开的准备。然后我就回贴了,承认我们的关系,并承诺会保持低调,希望大家不要过分打扰。回完贴以后我就彻底关了电脑,一个回复都不敢看。热度很快就被北京奥运压了下去,都是万幸。

暑假里我们各自参加了社会实践,时间正好是前后脚。后来李正述直接先回了北京做奥运志愿者。我没有报,也不方便和他一起回北京,所以一个人留在杭州。八月最后的时间,临时起意去了上海,到了虹桥站才告诉茫茫。我打车去她宿舍楼下,她穿着拖鞋就出来了。半年多没见,她领我上去。边走我边问:“你怎么已经住学校了?”茫茫说:“反正我家和寝室也没什么两样,我家在静安区的老弄堂里,房子小,还是租的,条件还比不上宿舍呢。”又说:“你怎么来了?”我说:“我一个人在家没劲。”茫茫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的寝室里居然也有个姑娘已经回校了,看见我们进去不好意思地想避开。茫茫说:“方涧,这我闺蜜蒙太奇,不用躲。”不过那姑娘还是走了。茫茫说:“挺害羞一姑娘,让我想起从前高一的同桌,夏蒙蒙,你还记得吧?我想了想说,有点儿印象吧。”

晚上我们就在五角场吃饭。她忽然感叹说:“一晃大学的一年都过去了,你和李正述感情倒越来越好了,我还是形单影只。”我说:“那么怕寂寞,早点找对象啊,这方面你可比我先入门的。”茫茫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啊。”

在上海待了两天,终于要回杭州。走的时候,茫茫送我到火车站。她轻轻抱着我,说:“启蒙,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身边可能没有一个人。我搞砸了很多事情,可是幸好一直没有和你搞砸。”

要走的时候我想到什么,对她说:“下一次,下一次假期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走得远一点,只有我们两个人。”

茫茫想了会儿,说:“去台北吧,冬季的时候要去台北。”

回到李正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他一整天都在打电话道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倒在沙发上,不想说一句话。我坐过去,靠在他的身旁。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不知道坐了有多久。

一片沉默中,他先开了口,说:“包行天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再多解释也没用。我大概是很久以前就很在意你了吧,所以我父母刚去世那会儿,我看到他的来信和上面的署名,想到你隐隐约约提到过的那个朋友,就莫名其妙地隐瞒了。过了一个学期,我在暑假里去了他来信上的地址,在崇州的乡下,我看到了他,但是什么都没有做。到后来,我在宋凉那里才知道了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特别后悔。我一直想告诉你,起初是想过了高考以后再和你说,可是高考过了以后,我们的关系突然就变化了,所以我就再也难以说出口了。这些年里,我都自我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觉得时过境迁,你也该放下他。可是事实却是,我比谁都自私。”

我听着他说话,依然沉默。

久久,我说道:“李正述,关于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合理的理由可以原谅你。可是,如果每件事都要想着能不能原谅,我就不会回到这里了。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才会计较每一件事,现在,我们都老了。”

晚上,我睡前照例在笔记本上码字,不过写了两三千字便觉得累。李正述在一旁说,累了就睡吧。我轻轻合上电脑,躺到他的身边,拉上床头的台灯。

黑暗里,他从后面抱着我,听得到他一点点的呼吸声。

“李正述。”我叫他:“你还记得庄明生吗?”

“怎么了?”

“包行天出了事,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不是一向最讨厌我最疼爱你的吗?”

李正述说:“就算如此,我们也有好多年没有联络了。”

我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关于我,林茫,包行天,还有他们各自父母的故事。

故事说完的时候,李正述抱我抱得更用力了,在我后面说:“你从来没有说过你这几年的经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又说:“明天我们回北京吧,我带你去找他。”

那个晚上,他重新占据了我的身体,我轻轻抱住他,就像不曾离开过。

二〇〇八年九月,重新回到北京的时候,心情是不安的。此前我唯一的出柜经历只是向林茫和顾若怡两个我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设想过以一种大胆的方式面向全校出柜。首先是寝室。换了专业之后懒得搬寝室,要面对的是相处了一年的老室友。我回去的时候,几个室友都已经回来了,寻常的问好,仅此而已。然后是新班级。转入新闻专业之后第一次班会,被辅导员介绍给新的同学,一说完就好像纷纷侧目,交头接耳。但也只是这样了。其实在大学不必想太多,没有人闲得发慌会对你问东问西,每个人都会克制。

大二开学的时候,李正述就开始准备起大学生数学竞赛。我们平常有意不去聊学习方面的事情,不过我仍然大致知道了他两个学期都是班级第一的事实。有时心情会变得复杂,从前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当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会产生高攀的感觉。这种时候我总是想起茫茫,很想给她打个电话,却不知道她有没有课,会不会打扰。

越来越熟的人,却是和茫茫有着相似性格的孟晓钰同学。上个学期她和我一样转了系,去的是经管学院。有时候我在教室外面等李正述下课的时候,会在出来的人群里看到她。一来二去慢慢就有话聊。有一次我告诉她:“你和李渊源有多大仇啊,他一直说你转系是趋名逐利。”孟同学翻了个白眼,说:“我趋名逐利,那他就是小肚鸡肠。”孟同学一次都没和我聊起我的感情,但我知道她始终支持着我和李正述。

就这样到了冬天的时候,跑外拍任务拍故宫雪景,回来就病倒了。当时寝室里没人,就没多想地爬上床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面逐渐有了动静,是室友们的攀谈声。一个室友好像是说:“其实我有时候不太敢和蒙太奇眼神接触诶,挺怕他盯着我看的。”另一个人附和说:“是啊,看上去挺正常的人,但每次看到还是有点别扭。”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朝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说去。忽然,隔着床帘听到什么动静,然后是李渊源的声音,说:“你们够了吗?背后说人有意思吗?都是学法律的人不会理性思考吗?”

我盖上被子不再去听。

圣诞前夕,在校外偶然看见李渊源一个人坐在路边吃烧烤。我便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注意到桌上的空酒瓶,说:“你还喝酒了?”他推了推眼镜,说:“没喝多少。”然后我们一起吃起来。吃得满嘴是油的时候,李渊源突然哭了起来,吓得我赶紧抽纸给他擦,又擦嘴又擦眼泪,确定他是已经醉了。平时最讲理性的李渊源,没想到醉了以后一直胡言乱语,说的话没有一句能组成完整的句子。在他蹦出的一个个词里,我敏感地捕捉到孟晓钰三个字。那时我忽然灵光一现,幽幽问道:“你喜欢孟晓钰吧?”李渊源一愣,说:“喜欢……喜欢……”

最后我只能打车送他一起回寝室。开门的时候放下一只手掏钥匙,李渊源整个人就向我倒过来,侧抱住我。我艰难地打开门,带他往里走,想把他安置到椅子上,却两个人一起摔倒了地上。李渊源躺在地上,不由分说就紧抱住我不松手。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出手打了一个巴掌下去。打完以后,我们两个人都懵了。不过他总算有些清醒过来,松开了手让我起来。我也伸手去拉他起来。等他终于坐下的时候,我说:“对不起。”

他喃喃说:“是我的错……”

过了会儿,我说:“你是因为孟晓钰才喝醉的?”

李渊源说:“因为很多事,不止是她。”

我说:“她挺好的,真心的。”

他不说话。

我又说:“上次谢谢你。有一次他们两个人说我的时候,我在床上睡觉,等你们都走了才敢下床。一直忘了谢谢你替我说话。”

李渊源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所有的评断都应该是建立在充分的理解之上的,否则就是武断的,非理性的。”

我赶紧打住他,说:“别说了,李渊。”

他转头看我,说:“你叫我什么?”

我笑了,说:“李渊。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去机场的路,是那天那个董洲开车送我们去。我们都坐在后排,一路上也不说什么。我大概知道,李正述因为取消婚礼的这件事,会遭到怎样的问题。从工作到社会中的人际关系,那些我早就司空见惯的非议。他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可能都要倒塌。即便如此,他不愿意和我吐露一个字。

再度回到北京,已经阔别近半年。先回到了我和李渊租的房子,安顿过后,直接就去了T大。当年法学院刚盖的新楼现在看起来已显得旧了。我们走进去,寻找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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