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飞出去之后米迦勒第一时间看向了他把赫莱尔放下的地方，说不清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对方正安然坐在一颗还算光滑的巨石上，迎着米迦勒从空中投下的阴影抬起头，表情冷淡，视线平静，没有怒气，只是有些渗人。
米迦勒的脚悬在赫莱尔膝盖处的高度，他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朝他的头顶伸出了手。对方没料到他来这么一招，呆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他看到米迦勒手指上夹着一根柔软的羽毛，低着头对他笑：“羽毛乱飘，不好意思。”
赫莱尔沉默了一下，再度开口时语气和缓——不好的那种：“你真的没有发现我在生气？”
“嗯……发现了。”米迦勒垂眸捻了捻手里的羽毛，赫莱尔正好瞥到，伸手接过了它。
“你确实不用管我怎么想的。”赫莱尔的目光慢慢地扫过他，同时转着手里的那根羽毛：“米迦勒殿下深谋远虑，当然不可能事事都要跟人解释。”
“……赫莱尔？”
“没什么。”他淡淡说道：“飞下来。”
他说这话的语气更适合去说“自裁吧。”。所以米迦勒没动，他扇扇翅膀，想要往后退开一小段距离。
意外的是六扇翅膀扇起来效率太高，他的注意力又分了太多在对方身上，一不留神飞得远远超过了他原本想的那种程度。米迦勒看了一下距离，又观察了一下赫莱尔的脸色，一时间警惕心大起。
赫莱尔冷着脸抬起手，一拉。一股强烈的吸力顿时把米迦勒拽了过去，他不欲反抗他，只在快要撞上赫莱尔的时候伸手在石头上撑了一下，同时觉得脖子一凉。他看向赫莱尔那根作乱的手指，意外地看到对方指腹上沾满了湿润的鲜红液体。
他反手自己在脖子上摸了一把，一手血。
“别动。”赫莱尔拧着眉头握住米迦勒的手腕：“浩瑞士再过不久就该到了，回去再说。”
米迦勒一怔：“回去？”
“怎么？”赫莱尔和他对视一眼，“你有什么事？”
“没事。”米迦勒立刻否定，随即垂眸想了想，又纠正说：“……说起来有点复杂。”
“说。”
“贝因父母的事，你知道得清楚吗？”
“……你想问什么？”
“斯沃德来过，他跟贝因谈了话，等他走后贝因就很反常。”
具体的也不需要他说，赫莱尔立刻了解得差不多了。
“斯沃德说话不可信，糊弄贝因又不算难。”他轻叹了一口气：“你就是在担心这个？”
“想起来顺便问问罢了。你不说也可以。”
“贝因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从小跟着他舅舅。”赫莱尔抬手捏了捏鼻梁，缓缓说道，米迦勒闭上嘴，摆出虚心听教的模样。
“之前也跟你说过他的父亲。他身份特殊，事情也没过太久，说出来你也许有印象。”赫莱尔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昔拉曾经想要研发新的预言术吗？”
“听过。”新的预言术作为一个知名的难题被研究已久，但从来没谁能够突破。杀戮天使性格古怪，不爱与人交往，同时又实力强大，地位极高，他做事的原因，旁人一般不会深究。
“贝因他父亲的家族为杀戮天使效力，研究新预言术。他没有参与太多，他兄弟的天赋却很好，几乎有了突破，却到了瓶颈……这部分的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贝因他父亲折返天堂，想要对家族坦白，交接好事物后再走，却因为那个正在研发的新预言术，被他的兄弟杀了。他兄弟好像真的借此取得了突破。虽然杀害了同族，但他的家族为了包庇他，对外隐瞒了他的死因，宣称他堕天后失踪了。”
他像是在讲一个不太熟悉的故事，叙述起来有点陌生，也带着漠然。
“贝因他母亲后来追查了很久，才查到了线索。她在地狱有势力，但她的仇人远在天堂，又受到杀戮天使昔拉的重视，她没机会下手，就找机会暴露了那个天使杀害同族的事。在天堂那件事情闹得很大，那个天使也确实因此被判刑收监，但似乎是因为预言术的问题，昔拉出面，延后了那个天使的刑期。她报仇无门，后来又因为一些意外，没等到那个天使行刑就去世了。”
“贝因他舅没做什么？”
“地狱的原生种族不太重视血缘关系。贝因的舅舅……巴钦和他母亲的关系，大概也就够他顺便收养他而已。”赫莱尔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牵扯不到你。巴钦虽然无意隐瞒，贝因却也只知道大概，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米迦勒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有点意外对方会坦白说出巴钦的名字，但心里也难起太大的波澜。他用一个法术清掉两个人身上的血迹，收起翅膀在赫莱尔身边坐下。他无意中看到距离对方脚下不远的地方有几块透明的碎片，像是封印法术所用的水晶，就顺口问道：“你遇到什么了？”
“翅膀可以留着挡风。”赫莱尔充耳不闻，朝他背后瞥了一眼。
这次是米迦勒装作听不见。
赫莱尔没再说什么，他笑了一下。
裂缝附近的雪域出乎意料的平静，虽然寒冷，却不像索多玛极端恶劣的情况。那条裂缝附近暴风雪剧烈，没什么生物可以接近。他清楚这与神结界下的状况有关，也意识到这种平静没办法维持多久。
平静实在是太短暂的东西。
“贝因的性格很独特，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很受父母疼爱的那种人。”
“你这样想也对。巴钦要忙的事情不少，但从来没有冷落过贝因。”米迦勒本来只是感叹一下，并没有想过他回应他，但也许是等待的时间漫长，赫莱尔居然愿意闲聊——他马上认识到这样的认知是很奇怪的，赫莱尔之前不知道跟他闲聊过多少次。
可在他的印象里，那位又实在不像是个与人闲聊的人。
“他跟贝因很像？”
“长相上很像。性格上巴钦更斯文。你想象一下贝因长成二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再加上一副细边眼镜，差不多就是巴钦平时的样子。”
“……算了。”米迦勒无奈地放弃了：“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在难为我？”
赫莱尔看着他笑了，他的手指一动，他们面前就竖立着出现了一片极薄的冰层，差不多等人高，里面反射出一个留着半长黑发的青年男子的样子。冰层不过眨眼间就消融干净，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但也足够他看清那是一个身姿挺拔，带着银边眼镜的高个男人。面孔上确实与贝因有六七分相像，却显得斯文俊秀。他看上去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教出贝因这样性格的外甥的。
“这样不算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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