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第三章（1/2）

他和路西法在裂缝下的初次见面，实在说不上愉快。说得难听一点，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客套话，也都不是很真诚。他们没有时间可浪费，没过多久，成千上万连绵不尽的长着青白色皮肤和尖利爪子的怪物，和跟动物一样灵活的，团成如山丘一般大小的，长着尖刺的深绿色藤蔓，眨眼间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都是从两边的岩石壁上突然冒出来的，之前像是跟岩石和土壤融为一体一样，连米迦勒也无法察觉到它们是如何藏匿的。他们两个都是实力顶尖的人物，裂缝的生物虽然数量众多又来历蹊跷，但也没让他们太上心。只是路西法在动手前简短地提醒了他一句：“用雷系。不要让那些藤蔓碰到你。”

就此动手。

再有记忆的时候，他们两个上方的世界全是浓厚的不断涌动的黑雾，一眼望去像是亿万条肥厚的黑蛇纠结在一起，几乎让人毛骨悚然。而六翼的堕天使飞在他身前，稍微侧过身对他说：“这下只怕米迦勒殿下要在这屈就几天了。”

他发音优雅好听，稍微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像是美玉雕琢出来般的完美无瑕，但语带挖苦，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没办法让人觉得愉快。米迦勒从来不是白白让人挖苦还不回嘴的人，他想知道他回了路西法什么，可记忆在此处再次断开。

——米迦勒在回顾这些记忆时最不愿意碰上也最容易碰上的就是记忆衔接不上的情况。他在裂缝下基本上时时刻刻都跟路西法在一块儿，记忆少一点，就会遗漏关于他的更多的细节。

他们两个做过很多尝试，都没办法驱散头顶的黑雾。那些黑雾盘踞在神的结界的下方，厚度难以辨别，有了那位守护天使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好贸然直接冲出去，一时只能困守在这里。路西法带着的空间戒指里倒是有空间法阵——哪怕没有他们两个随便哪一个也能画出空间移动的法阵来，但空间移动的法术在裂缝底下无效，这无疑堵死了他们最后一条路。

所幸天使自生来就被称作受造物者偏爱的存在，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长久的不休息力量也不枯竭。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哪个种族可以做到这点，而堕天使堕天之后也没失去这种能力。所以他和路西法虽然急切，但至少不用过于担忧。

路西法随身携带的空间戒指是传说中容量大到可以装进一座城的镶嵌了黑色空间宝石的器具，在知道他们短时间内走不了后，路西法干脆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水晶盒子，打开，拿出了一个像是木质的小球，找了一处还算平整而且隐蔽的岩壁，把它按了进去。

这是在发明空间宝石的同时，作为附属品被发明出的一种可以随身携带的房屋，同样需要定做，价格比空间器具低一些，在各个地方都很受欢迎。但因为天使在外一般不休息，所以在天堂并不算常见。这种缩小的房屋只需要用法术催动，就可以涨回正常的大小，如果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像路西法的这个，还可以依据地形环境自己产生变化以适应环境，非常很方便。

路西法和他后来就待在这里，每天翻阅各种书籍，在厚厚的一沓纸上写写画画——既然已知的法术对那种黑雾的效果都不明显，那他们干脆就研究新的。

“你飞下来的时候也看见那些东西了，觉得它们突然增多是巧合吗？”路西法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宽大得盖过了桌面的纸，他一边在纸的一角下笔，一边对米迦勒说话。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失去了刚见面时的客套，讲话随意了很多。

“陛下有话可以直说。”米迦勒答道，他身边堆了好几本书，他一手翻看着，另一只手在纸上写画，那张纸上已经有了不少符文，被各种线条和标记做了串联，复杂难懂却别具美感。他们两个都没抬头，视线全在面前的纸张上。

构建一个法阵是很费脑的事，就算路西法戒指里的藏书足够，主要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我比你早下来，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没有见到那些黑雾。它们是在你下来之后才出现增多的。”路西法停了笔，歪头思考了一下，纠正道：“不，是在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天使下来之后增多的。”

米迦勒同样停了下来，那个天使最后受伤濒死的样子又在他脑中闪过，不知道第几次。他不是没有看过同族在眼前消散的样子，但这个刚刚诞生就被判定需要毁灭的天使和曾经因为裂缝被连带毁灭的无数人一样，就像是剑身上的细微裂痕，他知道他没办法再忽视。

“我不清楚他跟裂缝有什么关系。”米迦勒说。

“他是六翼天使，却不是知名的任何一位，跟昔拉交过手，又被你一路追来这里，羽翼洁白不带属性，身上的力量也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是耶和华新造的天使？”路西法转了转手中的笔，然后把它放下了，语气平淡没有波澜，“会有这样的遭遇，看来是他的失败作。”

昔拉喜好用残酷的方式诛杀他的目标，他的剑上被他施了特殊的咒法，被他的剑划伤以后，伤口会持续扩大，日趋严重，后来有天使把这个咒法进行改进，发明出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咒术“审判”，被这种法术伤到的人，无一不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所以，要辨认出被昔拉打伤的人，不难。这个天使被他在羽翼与身体的连接处劈出了几道伤口，导致他飞得越远，越久，振翅的幅度越大，伤口也就越严重。他的致命伤是米迦勒给的，但他最后到达这里时身上流遍献血的样子，是昔拉的作品。

至于“失败作”这个叫法，只能说不愧是前任天使长，对神的了解比起谁都不遑多让。

“陛下既然什么都猜得到，那也没有必要多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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