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第十章（1/2）

虽然路西法没把那个猜测放在心上，但米迦勒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自己跑去试验了。

路西法的性格，倒不是米迦勒想说他的不是，但他确实就是依仗着实力分外自负的那种人，只不过他的实力确实够强，足够支撑他自负，所以平时显不出什么来。他还在天堂的时候，神就直白地对尚且算是年轻的米迦勒说过路西法的这个缺点，并语气平淡又随意地说，路西法肯定会吃亏的。

米迦勒不知道路西法有没有吃过亏，他跟天使长又不熟。所以对神的话，他只是点头，表示听到了。

桌子上排列的水晶瓶已经空掉大半，里面装着的黑雾在研制的法术面前确实是不堪一击，所以消耗速度格外惊人。米迦勒又写了几张纸，思考着要不就听路西法的算了，反正按照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就算再有什么变数，也无法造成大的问题。

他放下纸笔，就近走到沙发，靠在上面出神，手上不自觉地轻轻搓捻着软枕的一角。

路西法出门测试法阵的能力去了，他没有跟着。他最近走路都不是很方便，哪怕天使的身体都很强韧，恢复能力也高，但也只是能恢复到不影响他的行动的程度而已，真的要做什么还是能感到被侵入过的部位的不适。第一次和路西法做的时候因为恰逢无法使用法术的几天，又恢复能力减弱，对处在下位没什么经验，他下了沙发直接往外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在黏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的同时，脚也一软支撑不住差点摔倒在地，惊得路西法赶紧过来扶着他，然后被狼狈又尴尬的米迦勒伸手打开了。

但也就是那一次，之后他就知道留心了。

除了时不时的亲近以及路西法默默地把需要出门的事都给承包了外，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变化。法阵一日比一日完整，预测离开的日期一日比一日逼近，但对之后的事，两个人都没有提起。米迦勒曾经想过如果路西法提起，他该怎么做——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境地，责任又不全在路西法，但路西法没有提。

他既轻松，又失落。纠结无比，索性不再去想。

枕头与枕头之间掉了几根漆黑的羽毛，米迦勒拿了一根夹在指间转了几圈，又放下了。他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出神，像是思考，眼神却空寂如白茫茫的雪地。他的半张脸贴着柔软光滑的枕头，渐渐地合上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睡着了。

他入睡时一向很安静，灯光穿过纤长的眼睫，在线条优美的鼻梁上映出一道浅浅的阴影，像是名家用冰雪精心雕琢出的作品，却更显温柔。偶尔拉菲尔不请自来，见到他在睡觉，哪怕醒来后会抱怨一下让他久等，也不会在他睡着时吵醒他。

天使如果愿意，完全可以永远不休眠，但在足够舒适和休闲的时候，大多数天使还是会选择睡一睡的。如果是幼年的天使，甚至会伸出翅膀来包着自己，蜷缩着睡。米迦勒当然不会这么干，所以拉菲尔有次突发奇想，干脆把他睡觉的样子画了下来，自己藏着了，不让米迦勒看。

他画中的米迦勒跟别人画的总是不太一样，熟悉米迦勒的人都觉得他画得更好。

他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脑袋，顺着头发轻轻地揉着，像是对待小孩那样，他不太乐意被摸，偏着头躲了几下没躲开，额头上还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印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清醒了一点，想到了这个人可能会是谁，干脆憋着气闭着眼睛脑袋往前一撞，撞了个空还差点从沙发上翻了下去，但被人伸手拦住，还把他的脑袋放在他腿上搁着了。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路西法对着他笑。这一笑，怎么说呢？米迦勒见过一个很出名的魅魔在台上的表演，她在台上风情万种地低头勾唇一笑，台下的人眼珠子和灵魂可以一起离家出走，确实是风采出众，勾魂摄魄。而路西法这个笑……杀伤力比那个魅魔可能还要大一点。

他如果对那个魅魔也这么笑，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以为他想跟他抢饭碗。米迦勒面无表情地想着。

他睡觉中途被打扰，心情不是那么的好，就连路西法对他笑成这样，他都没心情去欣赏。

“你以为是哄孩子？连神都几万年没有摸过我的头了。”米迦勒眯了眯眼睛，语气冷漠。摸头对他来讲是哄孩子一样的动作，在他身高不够神的腰部的时候，神会偶尔这么摸摸他，等后来他进入神殿随侍，长成了青年的样子，神就不再这么做了。

“你和我比起来确实就是孩子。”路西法拨开他脸上散落的头发，对他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刺过来的冷箭视若不见，垂着眼眸轻声说：“看，这不是还会闹脾气了？”

他的眼睛像是深沉的黑夜，却有星点的灯光映在其中，他的眼睛里全是面前的这个人，眼波温柔，连米迦勒都看得呼吸一窒，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路西法的资历和年龄确实是无可辩驳的。米迦勒面上冷静地翻过身，把脸转向另一边去了：“我不是在闹脾气，我是在生气。”

他声音听起来也很冷静，就是有点闷。路西法没有反驳他，他低着头，拢了拢米迦勒耳后的发：“我从前想过，能让耶和华时刻带在身边的天使，该是什么样子。”

提到父神，米迦勒就顾不上刚刚的纠结了，他回过头，等着路西法接着说下去。虽然他现在身为天使长，面见神大多时候都是因为公事，态度也都是维持着尊重有礼的模样，不会逾矩。但从前，对于全知全能又经常与他待在一起，时常温言教导他，从不会摆出严厉模样的父神，他也是曾抱着一片孺慕之情，全身心去依赖的。虽然现在的心态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但对于路西法这个神曾经最偏宠的天使对神的看法，说他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这个问题太尴尬，他一直不好意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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