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第三十八章（1/2）

被他这么看着没人能不局促，米迦勒跟他对视半晌，见他一直没有说话，才恍然似地松手，后撤一步：“多谢。”等了一会儿，又说“……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

对方平平静静地听了他拙劣的寒暄，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自顾自拿出一个乌黑的木哨凑到唇边吹了一声，然后拉上了兜帽。米迦勒轻手轻脚地站在他旁边，也拉上帽子，不再出声。

他事先也准备好了这样的木哨，据说在这里是有渡船的，要乘坐只需要吹一声这个哨子，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他们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长着银色短角的，背着一个高耸的圆润甲壳的形似华丽版龟类的生物拖着一只小小的船来了。那个小船又细又长，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雕刻的，看上去非常轻盈，在积水的沼泽上滑行时，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

一个穿着深绿色马甲和宽松长裤的少年盘腿坐在那只龟的龟壳上，他的脸部和手臂的皮肤都是淡淡的蓝灰色，眼下由内眼角至发鬓长有金色的鱼鳃状纹路，虽说面部轮廓还有些稚嫩，但四肢瘦长，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好奇又骄傲的神态像极了曾经在遗失大陆见到的稚气未脱的小公子贝因。

但他毕竟不是贝因那样娇生惯养的在遇到浩瑞士之前几乎从未吃过肉体上的苦的贵公子，而是出来干活的年轻人。他骑在龟背上过来，双手撑在光润的壳上探出头来，用半生不熟的雾族语言问他们：“你们要过去吗？”

米迦勒同样用了雾族的语言，非常温和地回答他：“是。”

男孩比了个手势，竖起四根手指，然后说：“格里。一个人。”

天堂地狱以外，各个大陆之间通用的货币单位是格里。米迦勒想到这里，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他是不是，好像，隐约，没记得带钱？而在他踟蹰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二话不说地跳到那条船上去了，米迦勒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下去，膝盖对膝盖的在路西法对面坐下。

这只甲壳和皮肤都泛着粼粼紫光的梦幻生物滑动着四肢，拖着船开始动，路上的藤条不知为何都自觉避开了他们，所以走得也算顺畅。米迦勒静下心在空间戒指里仔细扫了扫，确定找不到钱——一个格里也没有，以后，用膝盖轻轻撞了撞路西法。

对面的人微微抬头，虽然在帽檐的遮挡下看不见什么，但明显还是注意到他了。米迦勒有点尴尬地把头凑过去，把声音压低，很小声地问：“你带钱了吗？”带了的话，应该不会介意帮他付的吧？

“……”

虽然看不到，但帽檐下的人，浑身都透出了很无言以对的气息。

表面上从容的米迦勒其实有点心虚，只是兜帽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倒不用担心被看见。

“没带也没关系。”坐在龟壳上的少年突然说道。米迦勒回过头，看见他对他咧嘴一笑，竟像是占了便宜一样，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我们族的人听力很好的。你会说大陆通用语吗？我雾族语说的不太好。”

天堂地狱之外，各个大陆当然也有通用语。米迦勒点点头：“……会。”

“你不是雾族人吧？我看到你的头发滑出来了，是金色的。雾族可长不出金发，也不会连钱都不带。”他笑得狡黠：“你是天使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天使？”

“不为什么，我觉得像，而且我希望你是。天使跟其他种族都不太一样，要辨认不难的。不过你不是也没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听我爷爷说，不要偷懒，多守在这片沼泽边，说不定可以碰见偷跑出来玩的需要搭船的天使。”他扁了扁嘴：“我觉得他就是想让我别偷懒而已，但我想见天使，就来了。”

少年的声音爽朗清澈，一片坦荡。米迦勒愣了愣，心头一松，忍不住发笑：“就为了这个？”

“万一呢。这次天堂有使团来，大家都不休息了，就等着偶遇天使呢。不过他们都还没遇到。我恐怕是第一个。”他双手往后撑在龟壳上，仰着下巴笑了：“我听到了，你刚刚说的是天堂的语言。你骗不了我的。”

“你那么聪明，我确实骗不了你。”米迦勒说。

“嘿嘿。”少年晃荡着脚，不知道为什么脸泛出了一点红色：“既然你是天使，那我不收你的钱了。”

“那怎么行？”米迦勒很想摸摸他的头，但距离太远还是放弃了：“你爷爷不会骂你？”

“他如果知道我搭了天使，高兴还来不及。你别拒绝我，我有条件的。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还走这条路，记得也要坐我的船。”少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淡绿色的木质哨子举在面前：“你吹这个，我会知道的。”

那个哨子怎么看怎么眼熟。米迦勒伸手，将手掌平摊着递过去，那个少年顿了顿，把哨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再小心地放在他手掌上。

淡绿色的外皮，温润坚实的质地，还带着一些针尖大小的分布不匀的黑点。

有点眼熟。

翻过来，果然，连哨口内部那个浅浅的标记都是一样的。米迦勒从随身带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他原先带着的木哨，递到那个少年眼前：“这种我已经有了。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少年一呆。他拿过那个哨子，跟他刚刚一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边看一边难以置信地碎碎念：“……真的假的？我记得……”后面的声音低得听不见，等到看到哨口的标记，他忍不住张开了嘴：“我的天……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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