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2）
霍朗之回到紫宸宫之前，傅念归刚藏起自己吐血的衣服。他这阵子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夜里很难睡着，睡着了又很难清醒。
霍朗之去上朝的时候，他还没有醒。他陷入了一个循环了很久的梦里。
他梦到了他和霍朗之并携着走上山，一路盛开着结香花，花树上挂了很多红色的彩绸，上面用正楷写着：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可是走着走着，在快到山顶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他再也看不见霍朗之了。
他下意识抓住霍朗之的衣袖，但是刚才周围站了好多大臣，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看不见了，难道是身体已经破败到这个程度了吗？他小心翼翼的数着台阶，到了山顶。
他听到霍朗之细数霍岩和霍琛之的社稷之功，听到他让他们画功麒麟阁，然后霍朗之悄悄在他耳边说：“接下来是我们的事，听好了。”
霍朗之对着漫山遍野的大臣说：“朕，自继位以来，远征北燕、大雍，前有二皇子夺位之祸，后有漠北瘟疫之灾，自认于社稷无功无过。然为帝者，需一生谨言慎行，束缚自己的情感，朕自知无法做到这一点。一国之主，不能无后，而朕……”他看向傅念归，傅念归在梦里，站在了第三人的角度，看到了他的眼中深情，他说：“朕心悦一人，只心悦他，此生也只有他，既然如此，便无法为皇族开枝散叶，自知失德，便于今日退位，让贤于恭肃王南宫羽。”
“朕与大雍二皇子傅念归自幼情根深种，历经千难万险，所幸交握的手不曾放开，今日之后，朕不再是东梁的皇帝，而将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和他一起游山玩水，徜徉天地之间。”
傅念归死死的盯着霍朗之，无论做多少次这个梦，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霍朗之竟然……
霍朗之说：“南宫羽监国期间，为人稳重，对社稷有匡扶之功，堪当大任。”
他松开了握着傅念归的手，盲眼的傅念归看不见，他在梦里却看得分明，霍朗之拿过了传国玉玺，在众臣的目光中，交给了南宫羽，然后走到傅念归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大礼，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喜欢？”
盲眼的傅念归笑了：“你为何？”
霍朗之说：“我若是做皇帝，让你做皇后，接受百姓的朝拜和探寻的目光，你一定是不愿意的，既然这样，我就放下江山，和你游山玩水，这是我很早就想好的，我哥说，要跟着心活，这是我的真心，我相信兄长和爹都会为我高兴的，还有我们的念之……”
新皇登基，山呼万岁，霍朗之牵着盲眼的傅念归往山下走，他并没有看出傅念归的眼疾，傅念归藏得太好了。
他们走在开满结香花的小路上。
霍朗之伸手拂过枝丫上的红色字条，原来背面的字是不一样的。
每一句都不一样。
这一条上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那一条上写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霍朗之凑在他耳边说：“心有千结，万世留香。幸得与君初相逢，犹如当年故人归。”
傅念归想笑，却眼看着那个盲眼的傅念归跌落了山间小道，他松开了紧紧抓着霍朗之衣袖的手，直直的滚落了刚才上来时数的一千一百三十四级台阶。
这是他们的一生一世，终于是他先走完了。
他看到霍朗之张开了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了羌族异能，可当他飞到山脚下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尸首还是冷了。
傅念归惊醒，睁开眼便瞧见霍朗之在床边守着他。
霍朗之见他醒了，笑了：“怎么最近这么贪睡，若不是你是男子，我都要怀疑你怀孕了。”
傅念归笑了：“怎么，想要孩子了？”
霍朗之点头：“谈不上，但是我哥的小阿瑞就很乖。”
傅念归起身，状似无意的问：“你上次说要送我礼物，是什么？”
霍朗之说：“没什么，过两**就知道了。”
傅念归起身的动作一顿，过两日，不就是封禅大典吗？
霍朗之说：“说是封禅大典，封禅书我还没写呢……”
傅念归问：“为何要让你亲自来写？”
霍朗之愣了下，说：“这不是，意义不一样么？”
傅念归问：“为何意义不一样？”
霍朗之哑口无言，傅念归就笑了：“我来替你起笔吧，好不好？”
霍朗之说：“好是好，但是你不是最不喜欢写这些很正式的东西了么？”
傅念归说：“想为你做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做，毕竟你都送我礼物了……”
霍朗之哈哈大笑，“好！”
说要写封禅书，傅念归却迟迟没有动笔，入夜了，霍朗之催他休息，他却提起了笔，道：“你先休息吧，我现在有灵感了，我现在写。”
霍朗之向来闹不过他，于是点点头：“好，那你好好写，早点休息。”
傅念归甜甜一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傅念归写了一半，搁笔，回到屋内，霍朗之躺在内侧，听到动静钻出被窝，躺到了另一边，说：“快脱了衣裳来睡觉吧，这都几更天了，熄灯。”
傅念归说：“你刚才，在给我暖被窝啊。”
霍朗之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回应：“天凉了，你怕冷，快进被窝吧。”
傅念归心里一阵熨帖，便抓紧时间宽衣进了被窝，他翻来滚去睡不着，最后捅开被子，钻进了霍朗之怀里，这才一宿安眠。
第二天霍朗之去上朝，他文思泉涌，终于写完了那封旷古绝今的《封禅书》。
他吹了吹书册，站起来动了动身子，指挥人把东西交给高公公妥善保管，然后走进屋去，取出一个梨花木小箱子，他笑了笑，把床边的两幅画取了下来收进了箱子里面，里面还放着两把佩剑，是霍朗之定制的对剑，还有两块一模一样的雕着并蒂莲的暖玉，还有一根浆洗的看不出颜色的发带。
他笑了笑，当时怎么忘了从大雍把梨花木桌子的腿锯下来带回来呢，这也是他们之间缘分的开端啊，是他们的回忆。
他想了想，回到桌前，提笔，却终究什么也写不出来，写什么呢，很多想说的，都已经亲口说了，想做的，应该是做不到了，既然这样，也无需多言。
他去了一趟太医院，折了两根草药，缠绕着放进了木箱里面。
他把木箱放到了床底，做完这一切，霍朗之回来了。
霍朗之带了件新衣服给他，是他在梦里见过的，那件绣了并蒂莲的白色长衫。
傅念归笑了笑：“这衣服真好看。”
霍朗之说：“我半个月前画出来交给司衣局的，才给我裁出来，差点赶不上大典，明天你就穿这件，跟我一起去封禅大典，好不好？”
傅念归点点头。
霍朗之觉得这一日傅念归的言行都很反常，比如他做了一大桌子菜，特意摆了一盘鱼在桌子正中央。
他笑着说：“还记得当时在日暮山，你给我捉了一条鱼，想做鱼汤，但是日暮山的鱼都喝那里的泉水，是有毒的，之后一直没让你吃上鱼，每次去镇上也忘了买，这次我做了一道鱼汤，你尝尝，弥补我们当时的遗憾。”
霍朗之舀了勺鱼汤，非常捧场：“好喝！说起来，你当时很喜欢李大娘家的糕点，现在呢？”
傅念归说：“当时确实很喜欢，但是喜欢的东西很多，有的东西喜欢着喜欢着，就没有最初的感觉了。”
霍朗之说：“可我每多看你一眼，就还是更喜欢你一点。”
傅念归笑了：“我这样的人，也只有你喜欢。”
霍朗之说：“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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