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2)
十
我先叫袅袅退了,明涟追着她连连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自个儿找个凳坐下,笑盈盈地盯着我看,道:“袅袅柳腰身,都是些浑书里的词儿,小殿下懂得不少啊。”
我听出明涟的揶揄,顿时恼羞不已,脸颊烧的滚烫,加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我鸡皮疙瘩直起了一身,忙转移话题道:“二公子不是去吃宴了?”
“吃是吃了,只是想着这除夕夜里小殿下一人在屋里呆着,家宴也就如此,总感吃不尽兴,便来这儿看看。”明涟挑眉轻描淡写如是道,正戳中了我的心事。
除夕本是团圆日,我被囚在将军府里已有五月之久,其中再也没见过我爹娘,佳节倍思亲,到了除夕更是难受的紧。同明淳一起尚还能暂时缓解心中愁苦,自从明淳处回来,便觉得思乡情切,我步步维艰,更反抗不得,胸口直闷闷地疼。
明涟叹道:“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愁苦难当,一时控制不得神情,赶忙竭力平复下来,道:“谢过二公子了,我在这儿呆着就好,院里也能看烟花。”
外院都是来吃宴的当朝武臣,还有些臣子亲眷,鱼龙混杂,我更不敢露面。群臣除夕赏宴,这本是臣作陪,一众武臣聚宴反而成了明府历年规矩,明安世狼虎之心昭然若揭。
明涟却道:“你这小院里隔了层墙,看也不得尽兴。明府过了小半年,你倒心思缜密不少,不必多心,那些老家伙都聚在前院会客,往后院来的少,你只需机灵些,跟着我说话便可。”
明涟刚坐不到半刻,便拉着我往外走,几个婢女本围坐在耳室偷闲,也赶忙来为我们披衣穿鞋,画扇不在,我便叫了名叫濯月的婢女打了灯跟出门。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我仍觉指尖冰凉,冻得发僵。花园里来回走动着婢女,都垂着颈子各司其职。明涟不笑时面如冠玉,倒像个正经公子,我小声问了句这是往哪去,明涟却不吭声,忽地抓了我的手直加快了脚步,连行礼的婢子下人也不搭理,我被他拽的猝不及防,忙乱了脚步踉踉跄跄地追上。
到了园子正中时,人声渐起,灯火相映,我便叫濯月熄了灯,一众亲眷便多聚在此处,明涟这才放缓步子,我手心黏腻一片,赶忙松了手。明涟只说我是来讨生活的远房亲戚,前些日子当明家后人好生教着,本安排了个营生,叫我迷迷糊糊跑到后院里去了,险些冲撞女眷,他便领我四处逛逛。
我刚立定,插不进明涟同旁的公子哥儿说的话,环顾四周,就见一小孩向我挥手,他背着光,我看不清外貌,只能听他笑道:“兄弟!许久不见了!”
我许久不见生人,心中直打鼓,明涟同旁人聊的火热,示意我随意过去,我觉这孩子声音分外耳熟,我往过走的近些,才辨认出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凤询,他身旁还立着位黑衣少年,那少年身形笔直,面上戴着面具,一言不发,只静静盯着我。
我扫了眼那少年,少年同我对视了会,便将视线投到凤询身上。凤询便拉着他介绍了我,又向我道:“这位是玄家小公子玄靖,我刚被彭二围着打闹,还是他帮我解的围。”
我见玄靖一声不吭,对他面具生了几分稀奇,便问道:“小公子怎么戴着面具见人?”
凤询叹道:“我也是刚听玄老将军讲了些,玄小公子幼时多病,烧坏了嗓子,脸上疹子未褪,怕惊到外人,故而总得遮掩着。”
玄靖向我摊开手,手心正摆着块乳扎糖,我不住地连连看他的眼睛,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玄靖点点头。我便取了他手里的糖,玄靖却借势抓住我的手,攥住不放。我被抓的一愣,不知他此举何意,却无论也抽不开手。连凤询也赶忙问道:“玄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玄靖不顾我挣脱,执意展开我的手心,他手冻的冰凉,用食指一笔一划写了自己的名字,这才缓缓放了我。我一时抓不住,乳扎糖从我手心滑轮,滚落草丛中。
恰逢明涟叫我回去,我尴尬地低头理了理袖口,再抬头玄靖却还盯着我看,我讪讪向凤询道了声告辞,唤了濯月点了灯,就此便走了。
明涟领我从小东门溜了出去,寻了个好位置落脚,街上已寥寥无人,大多都回去守岁了,偶有相伴而行的夫妻子女出来看烟花,只有零星几个商贩还推着车,大抵也准备回家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明府出来,我只觉万物飘渺,脚踩的每一步都极为不真实,我走了几步,烟花便如利箭般划破长空,爆破声接连而至,烟花绚烂迸开,此景之美,教我不得不驻足流连。明涟轻轻捏了捏我的后颈,顺势将手臂搭到我肩上,那双桃花眼含笑,亮晶晶地映着我:“殿下可别忘了曾给我过应许。”
我才想起那日棋局,便应道:“你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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