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缘(八)(1/2)
张彦行见他这样,微微一讶:“你还真要做媒?”
“你看我哪里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李世民指了指自己,又问秋六云,“你拿什么当聘礼?”
秋六云犹豫了一下,三春却在门内说:“依我看,把通婚书送去也就是了,聘礼送过去反而不对了。”
“怎么不对?”
“郎君,你不知我们对他们是怎么说的。”三春说,“那时我父冲进房来,不由分说,将我从榻上揪起来摔在地上,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是一声声‘贱婢’‘娼妇’‘做出苟且之事’。我百般解释,他却只信继母挑唆,不信亲生女儿。我就说,既然实言难见信,索性就将我送官法办吧!”
“——哦!”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既然实言难见信,索性就将我送官法办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去年兄长想用喜蹶的胡马害死我,多亏我骑术高超,三仆三跃,毫不受伤。谁知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对宇文士及说的那句“死生有命”竟被篡改成“我有天命”,又到父亲面前搬弄是非。父亲坐着,他们兄弟两人侍侧,倒教我一人跪下待罪——跪一跪大人也就罢了,你们两个是甚等样人,有什么资格审我?那时真是气苦难当,免冠顿首,然后不也是说出气话——“索性将我交付有司法办”吗?[24]
我自然知道,父亲是不会把我交付有司查办的——就像当初在晋阳时一样……唉,不一样——当初说“钟爱”是真的亲情,如今劝勉却不过是因为有司入奏突厥来势汹汹、需要我用命抵御敌寇罢了![25]
——那么你呢?
“三春扯住我,假意要走。”秋六云接过了话头,“我就谎称我的金银都是从东市上偷来的,你们拉我上公堂,我就说你们是我的窝主,分赃不均,反来告我。他们当场就吓住了,叫我把女儿带走,他们再也不管了。”
李世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此事固然是父亲早已把女儿当奴婢看,让一个陌生男子带走她,只当是把水泼出门,可若不是政刑纰缪、百姓贫苦、盗贼频发、裁断不明,这番话又何以能唬住刘氏夫妇呢?
秋六云接着说:“我就趁机说,要他们把嫁妆准备好,还说我有长林门的朋友,要约上他们一同来迎亲。三春又跪在父亲脚边,一边哭一边劝——他们信以为真,吓都吓死了,任我们挑选嫁妆,还搭了两个仆人进去。”
李世民更加哭笑不得了。
——所以,这是秦王本人假扮算命人,当了诈称长林兵朋友的假扮商人又假扮盗贼的假胡人秋六云的媒人,为的就是让这对假夫妻名正言顺结为伉俪?
——你们这桩婚,除了情是真的,还有什么不是假的?
还有,长林兵实在是不像话,拿出名头来都能把逆旅主人吓成这样,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就能止小儿夜啼了?——有能耐不去打敌人,净会对自己人使威风,谁带出来的德性!
“所以,不能带聘礼去啊。”三春说,“他们以为我是被抢出来的呢——哪会有聘礼呢?”
“嗳,要是这么说,那婚书也不必送了——既然要送婚书,那就要带聘礼;既然不带聘礼,那就连婚书也不送。”李世民又望向秋六云,“可是三书六礼不齐备,岂不是辜负了秋郎一番美意?”
说罢,他又对张彦行使了个眼色。
张彦行抓着秋六云的胳膊,把他推到了门前。
“你去,把你带到长安的金银拿出来——既然你自首,那我做主,从里面挑出一两件来,权当聘礼。也不必多——一来是为一个体面,二来是为你二人偕老百年!”
秋六云伸手欲推门,却又踟蹰了。三春忙在门内说了一句:“秋郎且稍待,三春给你取。”
片刻之后,三春果然取了包袱,从门里递出来。秋六云接过包袱,交给了张彦行。张彦行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来,从里面挑出一只錾金的簪子。
“——这个怎样?”
“你糊涂了?”李世民说,“——聘礼哪有成单的?”
“哦,成单的不行?”张彦行又翻了翻,“那就这个,一对梳子,成双成对!”他又数了一数,“——连齿数都是双的呢!”
“梳子上面全是齿,见棱见角的,不和合,再换一个。”
“哎呀,你们好麻烦啊!成单的不行,见棱见角的也不行……”
“见棱见角的也不是不能当聘礼,可是你只带一两件,为的是他夫妻二人偕老百年——既然如此,总要挑个寓意好点儿的吧?”
“那你说哪个寓意好呢?”
“我看那对银钏就不错。”李世民弯下腰,挑出了一对银钏,“圆的,没有尽头——你看这寓意多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好日子永远不到头!”
“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好日子永远不到头?”秋六云反复念了几遍,越想越欢喜,“好——借你吉言!”
“别忘了,我会算命啊!”李世民晃了晃银钏,大笑道,“——我说的话,必是准的!”
李世民告别了三春、秋六云和张彦行之后,却没径直去刘家店,而是先绕道去了太史令薛颐家中。[26]
“唷,大王,您怎么来了?也不叫人提前说一声,我这整理衣冠捋胡须都来不及……”
“哎,不必多礼了——你快算个适合成亲的日子!”
“成亲?谁要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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