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年关辞旧（下）（1/2）
拾壹、年关辞旧（下）
慕容山庄汀兰榭。
山庄里两位小姐的住所名唤汀兰榭，是慕容宇涵取的名字，意岸芷汀兰。
早早离席的紫陌回到房中，曲水、羽裳、欢歌早已备好饭食碗筷只等她来，几人有说有笑大吃了一顿，但见时候还早，紫陌招呼三女与她一起去院中散步消食：“姐姐还没回来？”
“大小姐在守岁吧，有少爷陪着不会有事的。”曲水应道，年前她奉大小姐之命送信点苍山，直到前两日才匆匆赶回府中。
“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偏要陪着大哥守岁，姐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要说这世间最关心最了解碧落的人，就算紫陌自称第二，谁又敢去称那个第一？难得她细心：“一会儿你们给姐姐送个手炉过去，记得要把银炭烧热一些，姐姐素来怕冷。还有还有，暖炉套子可别忘了，要是烫着姐姐就不好了。”
再走一会觉得乏了，遣了三女都去休息，紫陌忽得回头望向天幕：“月？今夜大雪，却见明月……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哪里？是不是与我同在一片月色之下……”
推开房门，房中灯火突然亮起，吓得紫陌不自觉握住了腰间软鞭：“是你？”
一个黑衣少年静坐桌前，似是专程等在这里，等着紫陌回来。紫陌显然是认识他的，那日在镜湖别苑不请自来的黑衣少年，紫陌还给了人家一鞭子。
少年星夜来到慕容山庄不像是要挑事，只见他向紫陌摊开手掌，掌中是一只镂空的雕花银镯，紫陌见了银镯直直发愣，连放开手中兵器也浑然不知，少年察言观色心中了然，低声喃喃道：“这镯子……果然是姑娘的。”
“这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上？！”紫陌的声音有些颤抖，伸了手就要来抢镯子，少年飘忽了身形跳窗离开，紫陌怔在原地：“苏哥哥……”
紫陌右手腕间一只雕花银镯与黑衣少年适才拿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多年前她曾欺瞒姐姐，说是她不小心把镯子弄丢了……有什么东西坠入往事，开启了尘封在心底的记忆……
九年前，人界，镜湖别苑。
“是谁在哭？”靠在树上小憩休息的少年皱着眉翻身坐起，从树上一跃而下，寻着女子哭声而去。树林外不远，哭声主人正坐在镜湖边的草地上，一身红衣艳丽无双，再远些还有只纸鸢摇曳落地。
少年捡起纸鸢：“这是你的？”
丫头接过纸鸢狠狠甩了出去，哭得更厉害了，少年一愣，这才看见丫头膝盖有伤还渗着血：“原来是放风筝摔着了。”
少年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会随身带着止血散，此刻正蹲**子帮她擦药，又仔细包扎一番，轻柔的动作让丫头渐渐忘记了哭，少年轻声问道：“还疼么？”
丫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少年扶着她站起身来，丫头却猛地推开他：“你是谁？”
推开少年，丫头失去支撑又摔坐在地，少年笑着摇摇头，向她伸出手：“你就当我是前来拜访的客人吧。”
丫头不敢再推开他，只是恶狠狠地说道：“硬闯民宅还差不多！”
“硬闯民宅？”少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性情的姑娘，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说法：“那我这就走了。”
少年说着作势就要放开扶着她的手，丫头腿伤站立不稳，惊叫着紧紧拽住少年，死活不许他走：“你……你不准走！”
“好，我不走。”少年温柔地答应下来，又蹲**子背着她去树下坐好，自己跑去捡了纸鸢回来：“摔坏了。”
“丢掉吧，等姐姐回来我们再去买个新的就是了。”丫头倒是满不在乎。
少年坐在她身边拿起纸鸢看了看：“修一修应该还能用。”
看着专心致志修理风筝的少年，丫头忽地开口问道：“我叫紫陌，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一愣：“我……我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丫头哼唧了一声：“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姓苏，可我确实没有名字，爹娘去世的早。”少年的记忆里爹娘这两个字甚是模糊。
丫头一愣，低着声音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那我叫你苏哥哥吧？”
“好。”少年的笑映在阳光下那么好看：“对了，你刚刚说你还有个姐姐？”
“对啊，双生姐姐。”提到自家姐姐，丫头顿时兴致上头，打开了话匣子：“我家姐姐什么都会，可厉害了，还很疼我，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少年听了她的话仿佛想到了些什么：“我猜……你姐姐的性子与你定然大不相同。”
“为什么？”丫头歪头望着他。
少年又笑：“若都是你这么个性子，你们的爹娘可有得受了。”
丫头听出他话中笑意，拿了鞭子挣扎站起想与他打斗一场，却又悻悻放下了鞭子，轻声哼道：“我们关系很好的，你别想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
“双生的姐妹……”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心直口快的丫头打断：“再说我们爹爹住在山海镇，我和姐姐住在镜湖，一西一东，就是书上说的‘天高皇帝远’，爹爹根本就不管我们，他受得什么？”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少年问道：“那你娘呢？”
“没见过。”丫头想了想：“自我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我娘，每天只有姐姐陪我，再不然就是红姨来看望我们。”
少年还想再问些什么，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悠长哨声，少年又皱眉：“紫陌，我要走了。”
“苏哥哥这就要走了？”丫头扶着树努力站稳。
少年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嗯。”
“紫……陌……”丫头拉过少年的手，在少年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又从左手褪下银镯递给他：“我把名字写在苏哥哥掌心了，下次再见面苏哥哥可不准忘了我。”
“下次……”少年将修好的纸鸢递给丫头：“好。”
丫头笑得天真：“说好了！一定要记得我呀！”
慕容山庄汀兰榭。
“紫陌。”结束了九年前的回忆是因为慕容宇涵，他说话的声音伴随着他踹开汀兰榭房门的声音一起传来，怀中抱着熟睡的人儿，腾不开手。
紫陌蹭的站起身来：“姐姐这是怎么了？”
“睡着了。”慕容宇涵将碧落轻柔置于榻上，替她盖好衾被放下幔帐，又示意紫陌随他过来，二人出了房门这才开口向紫陌询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年前碧落染上那病是不是真的好了？”
“是啊。”紫陌不假思索道。
慕容宇涵声色沉重：“但愿是这样。”
待他走后，紫陌伫立回廊，外面飘雪更甚，连夜空上本应明亮为人引路的北斗星都看不见了，天地间一片寂静，紫陌笑道：“苏哥哥你瞧，好大的雪，想来神界里司夜布星的那位仙上最喜欢这样的雪夜了。”
“那年在镜湖别苑我听见哨声了，之后你匆忙离去，我便猜测你一定是什么门派里极为重要的弟子……”
“你走之后，我勤修武艺，后来与姐姐一同拜入逍遥，满心想的也是你——我终于成了一个有门有派的人，也算是有资格与你并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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