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天下一统（1/2）

皇上孤身坐在御书房内，他如今在御书房和紫宸殿都呆得不痛快，哪都有顾骓的影子，总是扰得他坐立难安。

他放下手中的捷报，双手摩挲着身侧的寒月宝刀。

那日顾骓决绝地将此刀扔还给他，竟再没机会将此刀交回他手上。

寒月刀跟了他那么久，不知如今他在战场上都用什么兵器。

皇上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多虑。顾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又身为戍边军主帅，自然不愁没兵器可用。

顾骓已离京三个月。军中有他坐镇，一举便嚼碎了出云最棘手的重骑兵，收复全部失地。

此后，戍边军长驱直入，蚕食出云国境，出云的几位将军，岑焱、吕笑、窦衍行相继战死。

信使往来齐都，送回的只有一封又一封捷报。

顾帅的神勇，令整个中州都颤栗。天下一统，势在必得。

皇上又重新将连日来累积的一捆捷报翻了一遍，这些喜讯并不能愉悦他的身心。他再三告诫自己，要警惕势如破竹的戍边军；可那颗不安分的心，仍在字里行间不死心地搜刮关于顾骓的点滴。

他的伤还疼么？

他是否又添了新伤？

我已建了将军冢，亲笔提碑，厚葬邢蓝。他听到消息，对我的恨意会不会消弭一点？

少康，少康……

皇上难捱地按住胸口，似乎患心疾的不是顾骓，而是自己。

如果我不做这个皇帝，是否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戍边军已经逼近了出云国都翼城的脚下。

微风拂面，带着大海特有的咸腥味。顾骓目光所及，都是未见过的风景。出云的海岸线全是礁石悬崖，奇骏无比，远处的大海波光粼粼，映射出天空的湛蓝色，海天一色，辨不清天际线在何处。

童小栗爬上石丘，站在顾骓身侧，一同看着眼前的奇景。他们自西边的沙漠一路打到海边，看尽了世间百样的风光。

顾骓凭声知道来人是童小栗，并不侧目，叹道：“真漂亮啊，童大哥。”

“是。”童小栗也沉醉在美景中，突然觉得他们此行若能带着白雪青一起来便好了。

“我以前想，等以后不打战了，我也要走遍中州的每一个角落，好好看看这片土地。”一抹愁云爬上顾骓的眉头，“可惜此次是一路打杀，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

童小栗知晓顾骓素来心善。反倒是他这次归营，性情大变，有了斩草除根的狠辣。正在疑惑，突然又见了顾骓脸上熟悉的哀伤表情，于是摆出大哥的模样安慰他道：“等以后四海安定，咱两卸了甲，再重新走一遍。”

“难咯。”顾骓叹道，神情落寞。

童小栗会错了意。此番戍边军与齐都决裂，他以为顾骓是在担心中州一统之后，自己鸟尽弓藏的宿命。于是劝他：“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凭咱的本事，自保不难。”

顾骓只是轻轻摇头，并不接茬。

两人安静的吹着海风。童小栗憋得难受，又拾起话茬，指着远处的翼城道：“你心中对最后一战可有打算？”

“没有。”顾骓扭头一笑，坦然道：“此战会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不值得多虑。童大哥还是多看看美景吧。”

戍边军对翼城形成合围之势，中间隔着夏侯修的军帐，却是久困不战。

有杀红了眼的将官问顾帅，就剩最后一战，攻下险峻的翼城后，便可拿下出云最后的腹地，为何迟迟不战。

顾骓只是浅浅一笑，道：“翼城建在峭壁上，易守难攻，如若硬攻，必然死伤惨重。国难当头，世族门阀自有考量，弟兄们的性命金贵，还是等他们自己窝里反吧。”

他在心里数着日子，笃信夏侯氏与林氏不是一条心。

夏侯修的大军在翼城外扎营，开战后他一直避重就轻，五十万人马几乎没有折损，此刻翼城外的空地被军帐挤满。

出云的百万大军已经被歼灭了一半，主帅林朗也躲回城内。只有夏侯家的兵马，奉命誓死守住都城。

将军帐中。夏侯修倚靠在椅子上，一头刚洗过的乌黑长发垂坠下来，两个身着轻纱的美貌奴婢正在帮他梳发髻，好不惬意。

一个俊美的少年冒失冲进来，唤道：“哥！哥！”看见帐中的美人，一时变了脸色。

来人正是夏侯家的幼子，夏侯汶，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在家中得宠，还未养出成年人的城府，指着兄长直愣愣道：“哥，你怎么能把女人带到军中来。”

“你个小屁孩都能来，她们为何不能来。”话虽这么说着，他还是扬手让美人退下，披散着头发和幼弟说话。“军中男人手糙，她们手艺好，梳的发髻精美，我便差人从城内将她们接过来了。”

如今他已到家门口，国君却勒令他死守翼城，不得入内。其实是将夏侯氏的长子踹出去看门，手里捏着剩下的人做质，不由得他不听话。夏侯修在军中心情郁结，才故意寻乐子排遣。

夏侯修看一眼幼弟，他身量未足，脸上还带着孩子气，因为疾行，小脸跑得红扑扑的。于是问他：“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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