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昏君（1/2）

顾骓心惊胆战地批完了常将军的折子，作势又要溜。

“急什么，”顾夜亭按住他，瞥一眼旁边堆成小山的折子，道：“这还多着呢，太医说我不能久坐，要多静养。你若不帮忙，这些事都得拖到一个月以后了。”说着又给顾骓摊开一份。

顾骓暗道我在这也帮不上，无非是添乱。眼睛却还是匆匆扫过折子，是司徒大人隗天章上书要引荐其子隗伟去户部补一个三品的职缺。从时间上算，隗老本该想趁着皇上巡游，看了大好河山，心情放松愉悦之际，赶紧讨个便宜。不想撞到皇上伤重的当儿，正经折子都来不及批，隗老这时候来给儿子讨差事，可能要触霉头。

隗氏是名门望族，势力盘根错节，顾骓在朝堂上见过隗天章，是个表情阴鸷的老头。大齐开国以来，一直压制世族势力，也削减了隗氏党羽，所以隗老看着位极人臣的顾帅，总带有三分怨恨。

“我不认识隗伟。”顾骓委屈的嘟囔，觉得这活计实在太折煞他。

顾夜亭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宠溺地搂紧他。

他已经从余公公那得知，昨晚隗伟刁难顾骓一事。以顾骓的好脾气，断不会再提，顾夜亭却咽不下这口气，决心要治一治隗伟，帮顾骓立威。才故意把这压了数日的折子翻出来。

看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以后谁还敢招惹少康！

“隗伟此人并不成器，以前是城里出了名的恶少，我少时从不与他玩。”他看着怀里的顾骓，目光不自觉地顺着他雪白的脖颈往下溜，尤其是自己咬的牙印，如雪地里的一朵红梅，叫人挪不开眼。那瞬间，他便知道以前的昏君是怎么来的了，顾夜亭虽然自诩圣明，可眼下心思却由不得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满桌的折子也激不起半点兴趣。

“恶少？”顾骓眉头微蹙，指着折子上写的“文韬武略、天纵英才”道：“那司徒大人还把他夸成这样？”

“所以说他们一个个都满口胡言，烦得很。”皇上无奈地苦笑。戍边军传统，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报上来的东西言简意赅，从不拐弯抹角。他一度很羡慕邻桌的顾帅，他桌上那摊东西可比自己那摊要省心多了。

“户部，也算肥差。”顾骓轻轻叹一口气，道：“既想升官，还想发财，当旁人都傻么。”

“你明明很懂嘛。”顾夜亭笑得很开心，他的小野马一直冰雪聪明，心里跟明镜似的。说着又在顾骓脸上啃了一口，身上烧得更难受了。又连忙退开些，把笔交到他手里。

顾骓拿着笔左右为难，不知皇上撞了哪门子邪。

你反正都在这坐着，与其逼我写，自己写不是来得更快么？

“少康，”顾夜亭见他踟蹰不前，调笑他道，“你若再不快些，今晚就要忙到亥时了。”

“你可知我们笔迹不同？”顾骓正色问道，并不落笔。

“知道。”顾夜亭敛去脸上的嬉笑，同样正色回答。

顾骓气结，撂下笔，转过头来，拿大眼睛瞪着他。

那你难道不知，这折子批完之后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么？

顾夜亭伸手托起少年的脸，用拇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漆黑的瞳孔里蕴含着千言万语。

“少康，”他深情地唤他的名字，“以前的种种祸事，无非是我不愿承认，我喜欢你，我需要你，我倚仗你，我忌惮你。”

“你总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顾夜亭忆起生离死别的痛楚，心里何尝不担心，今后日久天长，两人之间会再生嫌隙。“可我觉得其实也简单。不过就是我喜欢你，我离不了你，我不介意你威胁到皇权。”

“世人要议论，随他们说去。旁人要看笑话，就让他们看。”他坚定地在顾骓唇上印下一吻，“我不想再扭捏。”

四目相对，里头的光芒比烟花更美。

顾骓不愿被他发现自己神情的动容，匆忙转头，重新面对一桌的奏折，留给顾夜亭一个后脑勺。

他提笔，行云流水地批完司徒大人的折子。

顾夜亭满意地看着他。旋即一阵疲倦袭来，喝了药本就容易犯困，此时肩膀的伤口正在长出新的血肉，也隐隐作痛。他道：“少康，我真的要去歇着了。”

顾骓从他腿上下来，扶他回到床榻上躺好。道是：“你先休息，我不吵你。不懂的折子我挑出来，等你醒了再说。”

顾夜亭虽已躺下，仍不愿松手放他走，抓着少年细嫩的手掌摩挲，道：“我骗你的，不用今天批完，千万别累着自己。”

“还是快些吧，”顾骓低头略一思索，凛然道：“国家大事拖不得。”

少年的面容配上忧虑的神情，还说着成人的话语，皇上看了只觉得忍俊不禁。抓起他的手轻轻一吻，由衷感叹道：“少康，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顾骓最吃不消他这一套，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水光，反驳道：“你这些年不也好好的。”

闻言，顾夜亭的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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