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辜负（1/2）
顾骓一连数日被政务拖累，自晨起至深夜，都被拴死在桌前，批起折子越发熟练，需要请教顾夜亭的也越来越少。
皇上的伤养得不错，连日吃吃睡睡，醒着时也不愿起来，只躺卧着看埋头忙碌的顾骓。他眼下常年不散的青黑褪得干净，面上泛起了红光，竟比受伤前的气色还要好。
每天睡到自然醒，心爱之人在眼前。日子简直不能更好了。
等皇上的身体好一些，偶尔也能出门活动。隗老纠集一帮随行的重臣，终于见缝插针逮到了独自在院里晒太阳的皇上。
隗老品阶最高，身先士卒站出来，直言道：“皇上，臣等有事启奏！”
顾夜亭这几日早已经养懒了，根本无心与他周旋，心下还在思量是谁通风报信并将这些人放进内院，回头定要收拾他。于是瞥了一眼余公公，面色不悦地说道：“隗卿有事，为何不递折子？”
余公公直叫冤，这等蠢事与自己无关。他心知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于是静立在一旁看戏。
“臣等今日，正是为此事前来！”隗老被猪队友架在火上，见众人不语，只能自己开口，“臣等听闻，近来所有御批，都是由康公子代笔。”
“是。”皇上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什么代笔，分明就是他做主了。我怕吓着你们，才懒得再细说。
“臣等担忧，如此行事，恐被别有用心的小人钻了间隙；长此以往，担心皇权旁落啊！”隗老说得情真意切，一把老泪快要夺眶而出。他身后的那群猪队友也跟着作揖。
皇上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已打好了腹稿。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房门紧闭的主殿，乖巧能干的顾骓正在里面帮他处理烂摊子。他心上一暖，这才正色面对眼前这帮添乱的蠢货。
“依隗卿所言，可是在暗指谁是别有用心的小人？”皇上冷然道。
隗天章低头不语，他老奸巨猾，并不想开罪康公子。
“康公子来路不明，且无才学傍身！”终于有个出头鸟站出来，这位武大人也刚领了被驳回的折子，恨然道：“由他代笔，恐难以服众。”
“来路不明，无才学傍身……”皇上的眼神变得危险，道：“武卿这是在说朕用人不当啊。”
武大人被皇上周遭的寒意吓得胆颤，刚想开口解释，只见皇上突然从藤椅上站起，余公公忙上前扶稳他。
顾夜亭的脊梁立得笔直，他身高卓群，站立时比众人要高出半个头。只听他威严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道：“诸位爱卿的担忧，朕不是没有考量。”
“若是诸卿认为康公子的批示有任何不当的地方，大可以拿着折子来找朕质询。”他森然的目光俯瞰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康公子的御批虽然笔迹与句式都与皇上有明显的差异，但是公道又不偏颇，对折子里的小九九也不留情面的戳破，还真难挑出不妥之处。至多是言辞过于犀利直白，拂了老臣的脸面。
“若是没有不当的地方，那便说明朕用的人可信且可靠。”皇上看着这帮不敢发声的怂货，又道：“至于皇权旁落……太子尚且年幼，若朕连年殚精竭虑，在病中仍不得休息，累坏了身子，才是真正的皇权旁落。”
“今日康公子既为朕的得力臂膀，若再有人对他出言不逊，”皇上眼中寒光乍现，“休怪朕治他的罪！”
众臣散去。余公公看完了这场暗流汹涌的较量，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等皇上吩咐，便请命彻查内院的仆众，一定会揪出通风报信之人。皇上总算露出了肯定的眼神，放他去一边忙了。
顾夜亭被人搅了晒太阳的心情，转身回房。
顾骓仍被政务缠得脱不了身，听见皇上的脚步声靠近，也并不抬头，还在专心思索奏折上所提之事，对外面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顾夜亭走到他身侧，拥住少年的肩膀，打断他的思绪。
“少康，辛苦了，”他轻轻抚摸顾骓柔顺的头发，没头没脑地说道：“我绝不负你。”
又过了几日，积压的折子早已被顾骓处理干净。皇上养了半个月，身子骨也康健了许多。
顾夜亭看着那替自己负重前行的少年，心疼他脸上的憔悴，决心给他放假。
“少康，”这天一早，他便拉住顾骓，不让他坐到桌前去。道是：“今日天气甚好，你陪我去逛逛吧。”
“逛？”顾骓一时错愕。他上班上傻了，不知道顾夜亭说的“逛逛”是指在院子里逛，还是去其他地方逛。
看着顾骓在自己面前逐渐卸下防备，表情越来越自然，顾夜亭心情更好。拉着少年的手撒娇道：“带我去吃老刘头家的面条呗。”
“可是你的伤……”顾骓不去看他深情的眼，目光落在他的左肩上，担忧的说道。
“不碍事。”顾夜亭在小院里憋得慌，再说他就想拉顾骓一起出去玩。虽然左臂至今不能动弹，还是逞强说道：“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
“那好。”顾骓乖乖遂了他的意，旋即给两人挑了暗色的衣服，驾轻就熟的伪装成“普通人”。
“除了吃面条，你还想去哪？”顾骓问道。他现在不再故意疏远皇上，能自如的帮他系腰带了。
“你定。”残废的皇上美滋滋的享受着顾骓的服务，心中窃喜。宠溺的说道：“雁回城你熟，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顾骓将他的腰带收拾服帖，又给他披上御寒的大氅，眼中一亮，突然问道：“那要不要去看暮烟姑娘跳舞？”
顾夜亭脸色一沉，暗道这暮烟姑娘魅力真大，居然让顾骓念念不忘。却不敢发作，只是冷着声音问他：“你那么喜欢暮烟姑娘？”
“暮烟姑娘长得漂亮，舞也跳得好。”顾骓在男女之事上确实少根筋，并未觉察到皇上神情有异，也不正面回答问题。只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诚挚地说道：“我想你可能会喜欢看。”
顾夜亭连魂魄都差点被他清亮的眶子吸进去。他动手抓住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喜欢你。”
顾骓连忙低下头。顾夜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清楚的看到，少年晶莹剔透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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