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旧部（1/2）
近来，童小栗练武越加勤奋了，连孩子也顾不上带，扔给奴婢，任他们哭。
白雪青铁青着脸，看他沉醉刀法。知道要打仗了，她总是开心不起来。
她让厨房做了丰盛的饭菜，犒劳精疲力尽的侯爷。可童小栗匆匆扒了两口，便又开始细心擦拭他那柄不肯离身的乱菊宝刀。
“啪！”白雪青恨恨的摔了筷子，让奴婢们把孩子领走。
她盯着还抱着刀不放的童小栗，低喝道：“你眼中可还有我，有这个家？”
童小栗终于将刀放到一边，道：“青儿，我心里清楚，若非邢蓝殒命，我也不会偷得这几年的好时光。”他眼底藏着隐痛，看白雪青的眼神像是看着求而不得的珍宝，一点也不像当年玩世不恭的童家恶少。
他一声叹息：“我已经知足。”
“如今，战事再起，我又怎能继续苟且偷生？”童小栗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难道让顾帅带着后生在前面保护我么？”
他这番话说得白雪青的脸色更难看了。她颤声开口，怒道：“难道我是因为邢大哥死了，才嫁给你的么？”
童小栗心上一惊，难道不是么？
“邢大哥走了，我可以孤苦一生，白氏医名在外，我自能在江湖上立足。”白雪青伸出一根玉葱手指，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童小栗道：“我嫁给你，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童小栗惊喜交加，愕然开口：“可你以前不喜欢我啊。”
“你现在也不是以前那个童羡之！”白雪青怒道。
“青儿……”童小栗见她生气，手足无措，不住挠头，“夫人，那个，我……”他竟急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先吃饭！”白雪青打断了谈话，玉掌拍在桌上，惊起一桌的瓷器叮当响。只道：“你要练武便练，要打战便打，记得自己是有家的人！”
“好，好，吃饭。”童小栗如获大赦，连忙捧起碗。不住瞟白雪青那张带着愠色的脸。
无论看多久，都还是喜欢。
几位将军对广安候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戍边军有三名将，少了顾帅与邢蓝后，童小栗的权威毋庸置疑；且他素来亲和，大家都与他相熟，旧情难忘却。另一方面，他却是亲自亲手拆解了戍边军的历史罪人，和旧部将甚少往来。
几人与广安候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交流一番战事的严峻，便匆匆上朝堂面圣。
这些武夫在军中肆意惯了，一下子来到肃穆的朝堂上，难免不适应。站姿僵硬，如坐针毡。
反观童小栗，倒一副气定神闲，怡然自得。不由得不招人恨。
他是知道今日戍边军旧部聚首面圣，顾帅定不会置之不理，才能怀有看戏的心情。
“诸位将军，如今战事危急，可知道朕召你们来所谓何事？”皇上威严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臣，不知！”众将军异口同声道。
戍边军身上的血海深仇，皆拜皇上所赐。即便多年引而不发，时光也并未能消弭。他们在抵御外敌时有多勇猛，在挑衅皇权时便有多露骨。
顾夜亭早料到要吃瘪，不由得在心里苦笑，面色却不改。沉声道：“洋人突然来犯，所用的战术、武器，骇人听闻；全靠危将军力挽狂澜，将洋人挡在玉门关外。如今商道已断，昆仑战事紧急，大齐已经命悬一线。”
“商道乃大齐立国之根本，万民福祉均仰仗于此。诸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忠勇良将，朕还想请各位集结兵力，合力抗敌，击退敌人，打通商道，再次救大齐于水火之中。”皇上躬身说道，言辞恳切。
一片死寂，无人答话。
“哼！”青龙军统帅毛昌彦鼻子里一声冷哼，率先打破沉寂，道：“青龙军奉命保东境太平，责任重大，不可随意开拔。战祸自西北而来，臣爱莫能助。”言毕朝玄武军统帅危平一拱手，道：“老弟，对不住。”
皇上微微蹙眉，知他心中有怒，纵容他的放肆。
“朱雀军驻守南境，军士多为本地人。南方气候湿热，恐难适应北国干燥苦寒的天气。”朱雀军统帅乐欢喜是五位将军中出生最高，读书最多之人，拒绝得更有艺术，道：“沿途粮草损耗先不说，臣担心纵使率部赶赴昆仑支援，也帮不上忙，不过是添乱罢了。”
白虎军统帅田明修驻守西境，若战火再烧，他的驻地便要遭殃。此时却仍不肯给皇帝好脸色，直愣愣地开口道：“皇上，戍边军说拆便拆，说合便合，圣旨岂同儿戏？”
他胆敢将戍边军三字说出口顶撞圣上，朝堂上一片唏嘘。
水军统帅常江波悠然看着皇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用沉默来抗拒。
危平虽然连连被弟兄们打了脸，却深谙其中的门道，心知同袍是在与皇上置气，不是故意给他难堪。
他在洋人手里折了两万精兵，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生死之间反而更思念顾帅。只道：“皇上，方才诸位将军言之有理。如今各方面军分而治之，都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若仓促集结，有将无帅，也不过是帮乌合之众。”
他就差没把“顾帅不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说出口。
皇上又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不住叹气，暗道：“少康，不愧是你带的兵。”
沉默片刻，皇上转而朝向一直看戏的安定候，道：“此次童卿可愿出马挂帅？”
童小栗猝不及防被点名，既不肯被皇上牵着鼻子走，也知此时自己在同袍眼中的尴尬境地，不愿自讨没趣。思忖再三，不痛不痒的开口道：“若是圣旨，臣唯有领命。”
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皇上微微蹙眉，脸上快挂不住了。
帘后，顾骓自嘲地叹了口气。
自己带的弟兄，削起皇上来，一点都不手软，可真给力啊。
顾骓站起身来，掀开障目的纱帘，缓步走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站在这高台之上，睥睨众臣。
群臣只见那神秘的康公子突然从幕后走到台前，也不知他在帘后听了多久。只见那少年环顾四下，冷声道：“如今连皇上说话也不顶用了是吧，”目光最终停在那五名虎将身上，“那我说话你们可还听？”
少年言辞虽然严厉，嘴角却是含笑的。
那面貌、气度、声音，都与已经过世的顾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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