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暮烟（1/2）

王凌云带着车队，风尘仆仆赶进京。

车队有十乘马车，上面载着清一色笨重的木箱。可就那小小一乘，竟用四匹膘肥身健的骏马拉着，起来不比骑马的人慢。

男装打扮的王凌云骑在马上，英姿勃发，眉目间慑人的神采弥补了娇小身材的不足，气场夺人。

王凌云身侧跟着一匹黑马，马上之人瘦削颀长，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里，仍能辨出婀娜的身段。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竟是湛蓝色的，眼神一直盯着王凌云，温柔而霸道。再细看，此人拉着缰绳的手指晶莹剔透，白得不真切。

这便是商道上艳名远扬的暮烟姑娘。

一行人进了驿站，暮烟在水井旁停下，扬手便要扯下面巾喝水，被王凌云生生扣住了手腕。

“暮烟，”她劝道，“忍一忍，进屋再喝。”

“为何？”她眼中含笑，明知故问。

“你长得太漂亮，又是洋人，易生事端。”王凌云坦言道，警惕的打量着周遭往来的商贾。

“凭王公子的本事，若诚心护我，又有谁敢惹我？”暮烟挑衅的看着她。

“我当然诚心护你。”王凌云笃定的立誓。在丽/春/苑，几乎每日都有人开口要将暮烟姑娘买回去，主人从来都不问钱数，直接赶走。

王凌云解释道：“我是怕出门在外，遇到拿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到底，她所有的本事无非是破财消灾。又突然想起自己无法无天的少年时光，叹道：“若是有顾大哥在，你横着走也无妨。”

暮烟漂亮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又是顾大哥。

她也曾是一国公主，故国在战火中被灭，王族遭遇灭顶之灾，四散逃亡。正巧王家的商队过境，她才捡了一条命。救她中州少爷容貌俊雅，心地善良，不仅对这落难公主悉心照顾，还不为金钱所动，绝不肯将她交给敌国，一路带回中州。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竟还对公主的美貌无动于衷，从不占她便宜。令暮烟芳心暗许。

即使后来她知道王公子是女儿身，心心念念的全是要为她的顾大哥报仇。给出去的心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暮烟看着王凌云指点仆从的背影，她富有、干练、热诚、侠肝义胆又不失人情味，即使放在男人里也是顶尖的。她想象不到王凌云朝思暮想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偏偏那人还负了她！

暮烟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能离王凌云近一点。

她在丽/春/苑跳舞，各地商贾云集于此处，只为一睹芳容。从而助力王凌云的生意。

她作为精通火器的西洋人，义无反顾跟来京城，来帮助传说中的“顾大哥”。

一个仆从跑过来，跟王凌云回禀道：“老板说甲等厢房只剩一间了。”

“蠢！”王凌云执起手中的折扇，在那笨小伙的头顶轻轻一敲，道：“那你还不赶紧加钱跟人买一间，你是想让我还是暮烟姑娘去乙等厢房委屈？”

这三年，她总记得暮烟是公主，吃穿用度绝不委屈她。平日丽/春/苑里胆敢垂涎暮烟美色，出言不逊甚至动手动脚的浮浪子，都被打出去永不许再进门。

“我这就去！”仆从得令，转身要跑。

“不必了。”暮烟叫住他。她已学了一口流利的中州话，但平素甚少开口。转而看向王凌云，道：“你方才还怕我惹事，这会自己先惹上了。不如我们就住一间吧。”

王凌云除了生活奢靡，倒也没那么娇气。思及两人都是女儿身，干脆的答应了。

夜深，王凌云睡得正香。她松了发髻，头发散在侧脸和脖颈上，显出女子的娇俏柔弱。一旁的暮烟肤白胜雪，银发铺了满床，与王凌云的黑发交相辉映。

暮烟没有睡觉，目光炯炯看着身边人。

我倒要看看，你念了这些年的顾大哥是何许人也。

又走了两日，车队终于抵京。

童小栗前来接洽，广安候顶着一张不老的容颜，嬉皮笑脸冲王凌云道：“王公子，别来无恙。”

王凌云乖巧作揖，回敬道：“童大哥还是那么英俊非凡。”

暮烟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冷冷扫过面前一身贵气的俊美男子，只等着“顾大哥”现身。

王凌云探着脑袋看了看童小栗的身后，怅然问道：“顾大哥没来？”

“他练兵忙得很，在校场等你。”童小栗道，“他说，你见了他不一定开心，就不往上凑了。”

“哼。”王凌云冷哼一声，看不出是娇嗔还是埋怨。半真半假的叹道：“他还真是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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