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八年(上)(1/2)
齐武帝二十一年。
随着童太保、徐太尉、隗司徒或过世或退养,世族的势力已经消失殆尽,朝堂上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衬托得皇上越发老了。
皇上两鬓的银丝多了不少,眼角长出了细纹,但仍然挺拔英俊。并且,聪明难糊弄。
銮殿内一片死寂,众臣在皇上的注视下噤如寒蝉。
“西洋技术流入之后,中州的冶铁业蓬勃发展,这几年收上来的铁税却没有长进。”皇上冷冷的睥睨着众臣,“这个月监察使启奏,其中居然还有水分!”
“若非监察使得力,你们打算瞒朕到何时!”皇上怒道。
盐铁两业一直是肥差。此次冶铁的繁荣与西洋火器技术相关联,故而不允许民间涉足,冶铁厂都收归国有,大都属于军产。但之后流通环节的沆瀣,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众臣瑟瑟发抖,心知深究起来,不少人要受牵连。
“皇上请息怒。”柳太傅挺身而出,他虽是世族出生,却颇有真才实干,敢于仗义执言,这正是皇上喜欢他的原因。“冶铁厂收归国营已有数年,既无自负盈亏的压力,也无市场竞争倒逼其控制成本、提高质量。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意料之中。”
“柳卿的意思是,”皇上的眼神更冷,“戍边军治军不严,才导致如今的烂账?”
朝臣瑟瑟发抖。这些年,大家都已摸透朝堂上的忌讳——顾帅与戍边军是绝对参不得的,否则皇上的脾气一点就着。
“臣并无此意!”柳太傅断然表明绝无冒犯顾帅之意,却仍坚持他的观点。“启禀皇上,臣方才所说,句句禁得起推敲。戍边军断无蚕食国产之意,但既无压力也无竞争,久了难免怠惰。且不说其后的吃拿卡要,光凭兵部、户部的政绩压力,联手粉饰太平也不足为奇,才会有这本烂账。”
闻言,兵部尚均是脸色煞白。
“柳卿的意思是,光凭砍几颗脑袋,处置几个人,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解决不了问题。”皇上缓过神来,面色依然沉重,对柳太傅却有了欣赏之意。
“皇上英明!”柳太傅连连躬首拜谢圣恩,道:“若想彻底整饬,一劳永逸,还需理顺机制。”
高台之上的皇上凝神思忖良久,坦然道:“军务朕不如大帅,待找他议定了再说吧。”
众臣均暗自松了一口气。皇上若要找顾帅讨主意,那八成不会再有狂风骤雨,毕竟那位主子的心要软得多。
如今每逢上朝,若瞥见顾帅不在皇上身侧,大家发言的声量都要低上三分,唯恐触了皇上的霉头。只可惜顾帅八年前从昆仑捡回一条命来后,身体抱恙,经常缺席早朝。少了这尊大佛照拂,他们全要凭自己的谨慎保命。
“若无别的事,今日就到这,退朝吧。”皇上说完,拔腿就走,他急着回后宫。
皇上大步流星回到悯人居,却不见顾骓,连忙抓着余公公问:“大帅呢?”。
近日阴雨连绵,顾骓总是不舒服,虽然他不说出口,但眼见精神越来越差了。顾夜亭正是放心不下他,才急着回来。
“方才被太子叫走了,”余公公暗自叫苦,这父子两都不好伺候,硬着头皮道:“说是要找义父指点刀法。”
“胡闹!”皇上的怒意写在脸上,这两人,一个不懂体谅义父,一个不会照顾自己,拿病人的身体当儿戏。冲余公公喝道:“少康已经卧床数日,怎么还能陪他练刀!”
余公公抖如糠筛,争辩道:“太子说了是指点,大帅坐在旁边看着就行。”
“哼!”皇上更生气了,从鼻腔中冷哼一声。以前就看那小崽子不顺眼,这几年他的心思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每天变着花样纠缠少康,早就想收拾他了。
想到情敌就潜伏在内宫,顾夜亭如坐针毡,立刻向东宫赶过去。
太子说到做到。院子里当真摆着一把太师椅,椅子上又铺了三层锦被,顾骓舒适的窝在里面,膝盖上还盖着一层薄毯,苍白的脸上含着笑意。旁边一个精巧的小炉子煮着热茶,两个宫人守着顾骓,他一动手指头便将一杯滚烫的新茶递到他手里。好不惬意。
如此,连春日里阴雨的寒湿也不恼人了。
再看向院子中央,太子十六岁,已经长得和他的义父一样高,再长几年没准能超过皇上。他的面容像极了当年的林姣,也是个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太子痴迷刀法,花了很大的功夫在上头,练出一身腱子肉,可惜永远打不过他病弱的义父。这会御林军中选派的五名高手正齐刷刷的站在太子面前,逐一过招。
“叮!”的一声,太子又挑落了其中一人的兵器,扭头朝顾骓得意的挑眉邀功。
顾骓捧着热茶,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皇上看着觉得扎眼,二话不说横在两人中间,冲顾骓道:“不舒服怎么还出门。”
顾骓讨好的娇笑,道是:“屋里闷得慌啊。”他将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绝不告太子的黑状。
“坐在这里也是闷,”皇上上前两步,霸道的抱起他,道:“我带你散步,就不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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