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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结盟(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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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道子半倚树上,双眼无神,嘴唇抽搐,脸色铁青,整个人萎靡不堪,不复方才的神气。

众人见到他这副惨状,心生不忍,相顾无言。谢悠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和三怪客演戏骗我们,而不是直接把我们抓走?那些武林人士,究竟被关在哪里?”

灵道子抬眼,气若游丝地说:“我……我和他们被派在此地巡逻,抓捕逃脱的人。谁知魏家堡的人突然出现……我们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就联手演戏,想试他们一试,哪想快结束时,你们几个又跳了出来。本来我们是打算将你们一起收拾了,可是在见到你的令牌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除了谢悠外的几人听到他坦白真相,无不胆战心惊。眼前的这个人,一个时辰前还是他们信任的前辈,谁知竟是一直潜伏在他们当中的卧底,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他们。而他们一直针对的魏珂,反而在真心帮助他们。江湖之中,人心复杂,实在难以逆料。

童璐当即拔剑对准了他,剑尖不停颤动:“原来……原来姓魏的说的没错,你真的是……坏人。”

灵道子自嘲一笑。宋依人冲上去抓住了灵道子的衣领,双目圆睁:“我的爹娘被你们带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灵道子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谢悠扶住了宋依人的肩膀,劝道:“师姐,咱们一件件问,弄清他们的图谋后,再作计议。”

宋依人慢慢松开了手,瞪着灵道子,仿佛要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个洞来。

灵道子咳了几声,抚胸道:“他们被关在哪里……我不知道……”

“你还骗我们!”宋依人又要冲上,被谢悠和沈翊双双拦住。灵道子苦笑:“我沦落成这个样子,何必骗你们,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我不过是他们一枚小小的卒子,怎能知道这等机密要事。”

谢悠道:“你说你们之所以演戏是看到了我的令牌,难道是因为还霄阁的龙坛主吗?”

灵道子犹豫了一会儿,道:“没错,龙坛主是我们的人,但还霄阁并未全被我们掌控。我不清楚你与还霄阁的关系如何,万一你是另一边的人,说不准会打草惊蛇,平添一路对手。于是我用言语暗示满都他们,让他们答应魏珂的提议,想办法放你们走。我再和你们混在一处,打探你的来历。”

“回到双鹤门后,你问我令牌的由来,得知我并非另一边的人,于是杀心又起,对不对?”

“对。”

“你劝我们先留在庄园里休息,偷偷联络满都三人,设计抓捕我们。你早就知晓那条密道的机关,故意跌落下去,引我们进入。可是我不明白,这一次,你们为何还是选择了如此迂回的方式?”

“你这回却是猜错了。我事先并不知道密道机关,也没有联合满都。掉进密道,纯属偶然。只不过我那时没有昏过去,而是装晕,想诱你们下来。可没想到你留了后手,让他们几个留下,我夹在当中,无论对你们哪一方动手,另一方都会有所防备。”

谢悠让宋沈四人留下,是怕密道中有危险,免得全军覆没,没想到误打误撞,摆了灵道子一道。

灵道子叹息:“我不知道满都他们就在密道的另一边,否则肯定不会让你们下去,偷听到他们的计划。”

谢悠诧异道:“你们四人一起上,我们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为什么不与满都他们联手?”

“因为魏珂。唉,只要魏珂姓魏,我就不敢冒一点险。数十年前的魏隐,是天下第一高手,武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晚年时将堡主之位传给了长女魏元贞,就是如今的魏家堡堡主。魏元贞习得了父亲的本领,成了当世一等高手,却很少现身江湖,是以许多江湖人对她知之甚少。传闻她上次现身,是在二十多年前,那一次,她屠戮了一整个村庄,双手沾满上百条无辜百姓的鲜血,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据说,关中大侠陆克繁就是被魏元贞所杀,凭这些作为,就是骂魏家堡一句邪魔外道都不过分。世人都道魏隐背叛了中原武林中的朋友,遭人唾弃,可是在我看来,他的女儿比他过分十倍。老一辈的武林中人对魏家堡闭口不谈,也有怕了他们的意思在。”

灵道子歇了口气,又道:“魏隐虽然命后人不得涉足江湖,可你们瞧,他们哪里又会听从?我担心魏珂与魏元贞有亲缘关系,一旦我们对魏珂不利,被魏元贞发现线索,找上门来,无异多了一个劲敌。碰巧我掉进密道,利用地利,悄悄在密道中解决了魏珂,如同让双鹤门的人消失一般,不留半点痕迹。”

谢悠默默思考,总觉得他话中有许多难以索解之处,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错在何处。

宋依人愤怒道:“你可是浮梁观的人!居然胆小如鼠,怕了魏家堡那帮魔教妖人,还跟欲要南侵的蒙古人勾结在一起。哼,口口声声说什么找掌门师兄,你的所作所为,可曾对得起你的同门?”

灵道子连声冷笑,“你懂什么?我叫他一声掌门师兄,算是抬举他。要知道浮梁观掌门之位,本应该是我的!”他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我的师父一岩道人,是第十一代掌门,他死于红衣大盗之手,匆忙离世,观中许多事务来不及交代,上下乱成一片。嘿嘿,我那位师伯,一恒道人,在观中声望最高,他揽过权力,坐上掌门之位,总领道观。数年前的一天,一恒出门去会老友,却再也没有回来。他失踪一年后,因观中掌门之位一直空悬,门中众人商议,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一恒的首徒闻暮子!他闻暮子凭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一恒的弟子,而我只是师侄吗?论掌门首徒,我可是十一代掌门的亲传弟子,论武功头脑,我都比闻暮子那个家伙高出一截!如果师父在世,他们绝不会这么做,这叫我如何能忍!慢慢的,我开始借酒浇愁,浑噩度日……直到一次意外,遇到了他们。”

谢悠追问道:“你口中的‘他们’就是满都这些人?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你当初是不是故意结识段天石和我们?双鹤门的内应是谁?”

灵道子咧嘴笑道:“你叫魏珂把我的断骨接上,我就回答你后面的问题。”

“事到临头,岂有你讨价还价的道理。”魏珂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谢悠回头望去,他站在一株柳树下,木着脸望向这里。

灵道子哼唧几声,耍赖道:“我回答了这么多,够诚意了吧?你们想知道更多,也得拿出诚意来才行。”

魏珂走近蹲下,在灵道子的右膝盖轻轻一按,顿时疼得灵道子冷汗直流。他紧紧盯着灵道子,缓缓说道:“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若你还嘴犟,不妨让你再试一次……。”

灵道子眼珠一转,颤颤巍巍地道:‘好,好,我说。满都他们都是蒙古大汗的手下,他们意欲打败金国之后,一鼓作气攻宋。于是偷偷派人到南宋寻找失意的武林人士,转化成他们的内应。这一次,就是为了挫败南宋武林的锐气,才抓了众位英雄的同门师长……我没亲眼见过他们的主子,不过肯定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蒙古贵勋,要不然,怎么能集合这么多位好手来。”

魏珂问道:“你们之间有没有联络暗号,或是经常见面的地点?”

“没有,真的没有。从来都是他们主动联系我,每次见面的人和地点都不一样,都是他们选的。”

“双鹤门中,也有跟你一样叛变的人吗?”

灵道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最后一个,回答谢姑娘的问题,你是不是故意接近谢姑娘他们?”

灵道子惨然说道:“我虽然有心夺回掌门之位,但是不想显露人前,所以向上面请求,不参与抓捕双鹤门众人一事。双鹤门的内应就是朱大,我当时正跟他确认下药的事,谁知段天石这个傻小子闻见酒香寻过来,我担心被他撞破,就使计灌醉了他。后来我借口离开,哪知道……哪知道在城郊遇见了你们……”

魏珂冷笑,往灵道子的膝盖处压了压,灵道子痛呼出声,脸色发青。

“这个意外,那个凑巧,天下间哪有这么多的巧合之事都让你撞上了。”

灵道子疼得打起冷颤,连声讨饶。

谢悠问道:“你与段天石比酒时喝的酒,是从厨房偷来的,那时酒里应该已经下了药,你却一直安然无恙,你是不是有解药?”

“和我接头的人给了我一小瓶药水,说如果不小心误食了宴席上的食物,就把药水喝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解药,斗酒结束后,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药水全喝光了,你们要,我也拿不出来……”

魏珂冷笑一声,“有野心没胆量没脑子,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做一派掌门?”

灵道子脸上一阴,却不敢争辩。

魏珂站起身,说道:“你们想如何处置他?”

童璐道:“这还用问,如此小人,当然是一剑杀了。”

谢悠道:“他毕竟是浮梁观的人,我看还是交给闻暮子道长发落。”

魏珂道:“只要他能活到闻暮子被救出的时候。”

灵道子求饶道:“你说过,只要我回答你们的问题,就会把我的腿骨还有脊柱接上的……”

魏珂扫了他一眼,道:“寻常指功么,倒是可以,只不过你中的‘截脉断心’是我魏家独门指法,用此手法断骨伤筋,绝难复原。我刚才不过诓骗你罢了,叫你存个念想,才好从你嘴里套消息。不过你放心,后半生瘫痪,怎么也比死了强。”

灵道子发出几声怪笑,寂林之中,说不出的凄凉恐怖。他怒极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颤抖着手指着魏珂道:“你……你真跟你的爷爷姑姑一样,冷酷残忍,不愧是魏家的人……不,你比他们恶毒十倍……”

“彼此彼此。你不顾同门之谊,对师兄出手,我一个陌生人,不过是打断了你的脊椎和腿骨,好歹留了你半条命。和阁下相比,我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对这种人,何必讲什么道义!”宋依人拔出长剑,一剑抵住灵道子咽喉,灵道子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嘴唇抖动,得知自己此番已然无幸,心情激荡之下,竟尔发不出声音。他似是在求宋依人一剑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不想再忍受无边折磨。又像是在求宋依人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

宋依人任性刁蛮,在衡山时被宋谈夫妇宠得无法无天,可是有生以来从未杀过一个人。她知道眼前的人心怀歹意,和蒙古人联手抓走了自己的父母师兄,但是一想到她一剑下去,一条人命就此不保,忍不住手腕轻轻颤抖。末了,她长剑缓缓落下,捂着脸奔出树林。谢悠和沈翊见状,一同追了上去。

童璐气得连连跺脚,举剑在灵道子身上捅了几剑,骂道:“我可没那么心软,你害了我们全家,这几剑是你应得的。”

灵道子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不是……是……”

魏珂止住童璐的动作,凑到灵道子面前:“你说什么?”但灵道子受伤太重,声音微弱,未能让魏珂听见,就已气绝。

谢悠和沈翊追上在河边抱膝哭泣的宋依人,她的长剑被主人丢在一边,谢悠捡起长剑,蹲在宋依人身前,轻声道:“师娘说过,手中的剑就像是我们的第三条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丢掉。”

“小师妹,我一直觉得,有爹娘在,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所以一直不肯好好练武。我心里想,只要我说出爹娘的名字,两湖湘江,谁敢惹我。可是……可是我今天才知,原来一直陪着我的人,有一天会忽然消失,当我想去找他们的时候,我竟然毫无办法……”

她抽了抽鼻子:“灵道子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他和那些人勾结,间接害了爹娘师兄,和那些武林前辈,我应该一剑杀了他的,然而我却下不了手。我真的好没用……”

谢悠搂过她的身子,安慰道:“这不是你没用。武林中人动刀动剑,杀伤在所难免,这不意味着大家第一次杀人时,没有一丝一毫害怕。换做是我,恐怕也下不了手。”

“可是,”宋依人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如果我们救爹娘他们,势必要和那群蒙古人硬拼,我怕,到时候……”

谢悠道:“握紧手中的剑,随心行事。”

宋依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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