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二（1/2）

红玉时常借口做衣服，去那家店里寻阿满。店家也认得她，最后见她来，便直截了当地问：“又来看阿满啊？”

她面上微笑，暗怪这店家实在不会说话，像是迫不及待地向她炫耀，自己识鉴过人，看得出隐秘幽微之事。

阿满原是那种只会埋头苦干，见人便紧张无主的。店家瞧准这点，把红玉这位“难缠”的主顾派给他，好让他磨砺磨砺。

不想中间会出红玉被他无意摸到肚腩的一茬。之后她频频去找他，自己也说不上所以然。起初似是想装得凶神恶煞吓唬，让他不许把那日的事说出去。可他怎么看都是个老实内敛又没嘴的，断不会轻易何人谈起那种事，也不会因为自己吃了红玉豆腐沾沾自喜。红玉不再多此一举，可越想越觉此人有趣，依旧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

再则，红玉瘦了，阿满做衣服的，再清楚不过，红玉便赌着一口气，想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不能与别的姑娘一般，养出袅娜欲断的细腰。

熟络以后，阿满怯人的毛病，的确好转许多，至少也能与红玉安然说会话，也不再不敢正眼瞧她。

某日，阿满却忽地说起一桩自己的心事，像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向她求救一般：

“昨日，阿明问我，喜不喜欢你……”阿明也是店里的学徒，与阿满年纪相仿，性子却相反。阿明油嘴滑舌，人也流里流气，却很受人欢迎。阿明好几次在红玉面前献媚，想挖墙脚，红玉婉言谢绝，他反一直不死心。

红玉笑着反问：“那你喜不喜欢我？”想阿满老实得很，纵说了不好听的实话，也是好听的。

“喜欢的，我当时便那么与他说……可他又问……”

“他问什么？”

“有没有那个……”

红玉敛笑，眯着眼看他，有些摸不清了。又怕是自己想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阿满名正言顺地成了红玉的姘头。红玉对阿满，突然再提不起兴趣。在她反悔以前，此事已渐成习惯，一时决意断了，反倒费力。几月间，她额外补贴他银钱也不算少，竟像是她一直在嫖他。既有这么一项开支在，她也暂且无心理会嫁人之事。

前些日，阿满又向红玉提起要自立门户。红玉也是外行，只钱上难办，绕不过她。

店里包他吃住，衣食最多差些，总不至于挨饿受冻。红玉补贴他的，全被他省吃俭用拿去仿制古时袿衣，古人所谓“杂裾垂髾，目窕心与”之类。

他拿出半成品，已然有模有样，只缺纹饰，和古画比照也无大谬。只一件事，衣服制成也无用，平日穿不得，不过摆在架上供人观赏。过时的东西，或许连观赏之人也无。

阿满一心只知做自己的，什么衣服难做便做什么，根本不知关心现下流行的穿衣风尚。如今尚有师父在一旁拴着，若是自立门户，还不知会怎样。

但多余的话到底不曾说出口，她依然爽快答应替他筹钱，宁可自己减下开销，黑着脸把昔日借出的债都追回。奈何阿满仍旧不满意，反怪红玉将他当小孩子一样耍弄，给些钱便轻易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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