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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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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乔林伺候云念服下安胎药,左等右等等不到哑奴把热水送进来,于是到厨房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看简直让他哭笑不得,整个厨房黑烟缭绕,呛人的很。

厨娘和丫鬟,小厮全都捂着口鼻躲到门外来了。

乔林一边咳一边把人拉出去。

“怎么回事啊?让你烧水,不是让你烧厨房。”

哑奴只是胡乱比划一阵,乔林没看懂,也没心思懂,撇下了人,朝主院去了,不消一个时辰,他就带人抬了两桶热水回来,见哑奴站在厨房门口张望,吩咐道:“抬水你总会吧?再去抬两桶水回来。”

哑奴用力点头,迅速跑了出去,又轻松地提着两木桶的热水回来。

乔林不由地多看了对方两眼,虽然手笨,力气确实挺大的。

哑奴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低头避开了乔林打量的目光。

“好了,你下去吧。”

乔林接过热水往屋里去了。

哑奴并没有听话地退下,而是跟着乔林进了屋。

屋里水气氤氲,云念正坐在屏风后的大浴桶里,姣好的身形在缭绕的水雾里若隐若现。

“殿下,该起了。”

片刻后,乔林出声提醒,低着头走近屏风,双手捧着干净的衣裳。

哗啦一声,云念自水中站了起来。

哑奴站在屋内的角落里盯着屏风瞪圆了眼,喉头上下滚了滚,一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

云念擦干了身上的水,跨出浴桶,乔林立刻抖开衣裳罩上他的身。

“把窗户打开。”

穿戴整齐的云念捂着胸口,又有些难受。

“是。”

乔林绕出屏风去开窗,见到哑奴还在有些惊讶。

“你怎么……”

话音还未落,就见那人脸色一变,极大胆地冲进了屏风内侧。

云念刚要转身,不想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他脚底打滑,他下意识地抓了一下浴桶的边缘,但身子还是无法避免地后倾,眼看就要摔倒。

可顷刻间,他就被人拦腰横抱起来,安全地放在了一旁的镂雕屏榻上。

“放肆!”

云念眉目一敛,冷厉之色跃上眼底,低声朝哑奴喝斥道。

哑奴深知冒犯了,连忙跪了下来。

乔林知道哑奴犯了忌讳,连忙要上前打圆场,还未开腔,就听云念冷冷地道:“本宫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吗?去院子里跪着,本宫今日便教教你规矩,不叫你起就不准起。”

乔林对云念突如其来的这番严厉有些惊讶,但见云念脸都快气白了,不及细想,赶忙开口:“还不快去跪着,别在这惹殿下生气了。”

哑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他抿了抿唇,垂着头站了起来朝外走。

云念面上不显,实则方才已然动了胎气,他一手死死地揪着腹间的衣物,挺直了背脊,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分毫的脆弱。

直到哑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喘着粗气,捂着肚子软下来。

“嗯呃……”

他蜷在榻上,弓着身子,整个人瑟瑟发抖,暗红的血自他雪白的衣袍上晕染开来。

“殿下!属下去找大夫来。”

乔林见状吓得不轻,连忙飞奔出去找大夫。

云念紧抿着下唇,将那些痛吟都咬碎在喉咙里,一手按着肚子,一手用力捏着屏榻的边缘,骨节泛白。

王府里原本就有大夫,很快乔林就带

着人来了。

大夫把了脉,又下了针,疼痛才在云念身体里渐渐退散。

“孩子……”

“殿下放心,胎儿暂时无虞。还请殿下放宽心,莫要动气,方能保父子平安。”

大夫恭敬地立在床边,低眉颔首道。

云念安下心,倦意袭来,有些昏昏欲睡。

乔林端着安胎药进来,把云念扶起来,小心地喂下了药。

哑奴跪在院子里回廊的台阶下,正对着云念的床榻,亲眼目睹那大夫在对方身下接连下针,眉目间一片阴郁之色,让他原本就狰狞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可怖。

不知何时来了雅苑的翟玟走至他身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认吗?”

“我这幅模样如何能认?”

“哑奴”竟然开了口,只是那嗓子经历过火燎烟熏,已经坏了,声音嘶哑难听。

没错,他就是已经“死了”的晏宁。

他死里逃生,被人所救,却成了现在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弟弟晏良找到他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对外宣布“晏宁已死”,若不是后来父亲飞鸽传书告诉他云念有孕,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到京兆来。

可面对云念,他有十分矛盾,想认却不敢认。

他不止脸毁了,声音毁了,甚至连一只右眼都废了,这样残缺的他,如何能配的上未来的天子?如何能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况且,云念自小到大有多喜欢自己那张脸他是知道的。他无法忍受云念流露出一丁点的嫌弃或是怜悯,那会让他比现在痛苦百倍。

所以,他得知云念要来闲亲王府养胎,便央求翟玟帮他,他只求能亲眼见到云念平安产下他们的孩子。

翟玟一脸的无法认同,不知道他在执拗什么。

“所以你就在这儿眼睁睁看他一人为你受苦?看着他念你成疾,还要承受生产之痛?”

晏宁眸色暗淡下来,第一次品尝到自我厌弃的感觉如此苦涩。

他低头自嘲道:“总好过他以后日日对着我这张可怕的脸,做噩梦强。”

“你……罢了,罢了。”

翟玟劝不动,只能由他去了。

六、

立夏过后,潮湿闷热的天气倒是让云念害喜的症状越发重了,几乎到了喝水都会吐的地步。

晏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他近不了云念的身,被勒令只能在门外伺候。

每天清早都听得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眼瞅着那人食欲不振,吃进去的东西都没有吐出来的多,瘦得连脊骨都凸了出来,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晏宁让人将丞相府里各种名贵的药材和食材都悄悄送来闲亲王府,一股脑地要翟玟想办法给云念吃下去。

翟玟自然是要奚落一番。

“你当这些东西我府里没有?我没有,宫里还能没有?有什么用?他哪一样吃得下去?那是心病,没药医的。”

晏宁上回抱了一次就觉得云念的身量轻减了不少,如今月份大了,反而瘦得没有几两肉,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他急得在翟玟书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一拍桌子:“我不管,总之你得想法子让他吃下去,你没见他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吗?人在你这儿,你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翟玟冷笑着睨他一眼:“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你!”

晏宁死死瞪着对方,最后那张苦瓜脸一

垮,看着也是挺惨的。

“……别逼我。”

晏宁一脸哀求。

翟玟都和他磨得没脾气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人就是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我想办法吧,你快回去,别让云念起疑。”

晏宁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等他回答雅苑,远远就看见云念躺在凉亭里的美人榻上纳凉。

走近了才发现是睡着了。

他半跪在榻边,贪婪地凝视着那张思之欲狂的脸。

虽然原本俊雅明秀的五官如今呈现出一副憔悴之态,脸色泛青,双目浮肿。可他依然觉得他的云念似琼玉,举世无双。

那对迷人的桃花眼每每落在他身上时,总有脉脉不得语的缠绵情愫流转其间,惹他心动又心怜。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云念身上盖着的披风滑落在地。晏宁轻轻拾起,又极轻柔地盖回对方身上。

他的视线忽然间被定在那团不算明显的隆起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云念的肚子。

他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按其上,这里有他和云念的骨血。

一思及此,心里莫名一阵酸苦。如若不是他成了现在的模样,云念此刻该是被他捧在手心里一般呵护眷宠才是。

此时云念腹中蓦地一动,如滚珠一般从他手心下轻轻滑过。

晏宁激动地红了眼眶,脸上满是期待。他丝毫没注意到云念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墨扇一般的羽睫抖了抖,却始终没有睁开。

临近夏末的时候,云念终于不再害喜,胃口好了,掉了的那些肉好歹是养回来一些。

晏宁欣慰不已。

白天他近不了云念的身,入夜后,他都会悄悄地潜进云念的卧房里看一会儿,以慰相思。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晏宁如往常一般,在床榻边看了云念一会儿,替他掖好了被角,正欲转身,云念突然开了口:“乔林……给本宫揉揉腰,好酸。”

那声音还带着似醒非醒的喑哑。

晏宁僵硬地低头看去,云念正双目未睁,皱着眉心,像是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

他暗纾了一口气,坐上床沿,扶着云念的右肩,帮他侧过身去,随后在他腰际不轻不重,力道适中地在推揉起来。

云念紧蹙的眉心渐渐松了开来,呼吸也匀浅了下来。原本虚扣在胎腹上的右手松松地滑到腰侧,轻覆在晏宁的右手上,朦胧地唤了一声:“……宁哥哥……”

晏宁差点吓得跌下床去。

他硬着头皮抬眸看去,云念依然背对着他,方才不过是句梦话。

这一来一回,他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晏宁不敢在多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抽回了手,悄无声息地离去。

沉睡中的云念突然张开了清醒的眸子,撑着床沿坐起身,十指紧攥着身上的锦被,晦涩不明地望着晏宁离去的方向。

“抵死不认是吗?我看你忍到几时。”

七、

雅苑来了客人。

此前被翟琛派往北冥寻人和调查晏宁出事真相的乔进与勒寒回来了。

晏宁出海乘坐的船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有人想要晏宁的命。

乔进和勒寒找到了幸存的船夫,费了一些功夫他才供认不讳,是受人指使的。两人又顺藤摸瓜查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起因是云念半年前动了撤六部的念头。吏部作为六部之首与百官之首的丞相之间,六部各自之间,因为政见不合,利益不

同,也早就有了罅隙,实际已是分崩离析。

何况万俟府与皇家关系密切,树大本就招风,云念这提议一动,势必是会加强丞相的集权,立刻引来六部反弹,只是暂时被翟琛压了下来。

有人担心云念一登基必定是要拿六部开刀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便对晏宁下了杀手。

云念静静地听着乔进和勒寒回禀调查的结果,脸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深沉眸光却渐渐转为狠厉。

熟知他脾性的乔林知道,云念这是真的动了怒。

“勒寒。”

沉默良久,云念终于开口唤了一声。

“属下在。”

“回去代本宫转告父皇,撤六部之事,本宫决心已定。”

说完,他又交代乔进去替他去办一件事。

晏宁端来安胎药,人已经散了,堂上只剩云念,他正皱着眉头,安扶着躁动的肚子。

“嘶……”

只不过腹中作动得有些厉害,云念坐不住,站起身来刚好撞在晏宁端着的托盘上。

晏宁一急,生怕碗里的药会把人烫着,轻身跃开两步,站定后才暗叫糟糕!

他刚才使的,是他们家的独门轻功。

云念眯了眯眼,一手托着腹底,一手撑在身后的案几上,也不出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早就漏洞百出的人。

“跪下。”

他突然厉声喝道。

晏宁手一抖,连忙双膝及地。

“冲撞了主子,该当何罪,知道吗?”

云念重新坐下来,问得不急不徐。

晏宁低下头。

云念心道,你要演,我就陪你演,看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出去,找乔林领罚。”

说完,云念靠向椅背,闭上眼不再看他。

晏宁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在他眼里,云念爱笑又喜欢撒娇,让他恨不能宠进心坎里。

可刚才在门外,见他杀伐决断,又深不可测的模样,他竟生出几分陌生的感觉来。这样冷淡又严厉的云念,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也许,这才是作为太子,云念在世人面前真正的模样。

这教他越发不敢说出真相来,他害怕变得如此丑陋的自己也遭遇云念这般的冷淡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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