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战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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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且将诗酒趁年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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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曜侧头看她一眼,伸手试试温度,把酒壶从炉子上拿下来,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蹙眉道:“出坏事吗?”

宁曦月偏了偏头:“坏事倒不一定是坏事,但就是感觉会出些状况,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感觉,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吧。”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伸手取过一只尚有余温的螃蟹,揭开蟹斗,看着满满的蟹黄眼睛亮了亮,浇上两小勺醋,拌均匀,舀起一勺蟹黄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却不知道,天曜看见她的神情,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她在一边吃蟹,天曜喝着酒陪她,见她因为几只螃蟹而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眼中有着淡淡的不自知的温柔。

半晌,天曜伸手替她摘掉唇角的蟹壳碎片,开口问道:“封归砚怎么样了?”

宁曦月挑了挑眉,又掀开一只母蟹,用银勺的柄端挑出蟹心:“狱中自尽,多正常的事儿啊。”

“没有牵连?”

“怎么可能没有牵连?”她把蟹身掰开,饶有兴致地用蟹叉一点点把肉拨出来堆到蟹斗里,“修离帮我找了个借口把大多数都饶了,降职罚俸而已,算是从轻了,我要起复武景桓为豫州牧,一个个都有把柄在我手里呢,都消停点。”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边说边把蟹腿里的肉都集中到蟹斗里,浇上醋,推给天曜:“喏,给你。”

天曜微垂着眼,顿了一会儿才从她手里接过颇有些分量的蟹斗,取过一边的小银勺,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早秋的夜晚已经带了几分凉意,宁曦月微凉的双手笼着温热的黄酒,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她与天曜相对而坐,彼此静默无言,却没人觉得尴尬,反而有淡淡的温暖流转于两人之间。

难得放松。

天曜吃完了螃蟹,伸手又给宁曦月倒了一杯酒,开口道:“等会儿再睡,省的积食。”

宁曦月揉揉肚子,想了想自己一个晚上好像吃了七只螃蟹,暗自吐吐舌头:“还真是有点吃多了,陪我走走吧。”

天曜笑笑,收拾了碗筷杯盏——宁曦月自是不愿做这些事的,她向来只管做饭和吃饭,从来不管收拾——才拿着披风和酒壶去了小花园找一身懒骨的摄政王大人。

摄政王大人……正在喂鱼。

也不知道她从哪翻出来半个冷馒头,倚在栏杆上,一点一点掰碎了撒到湖里,天曜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是的眼睛是闭着的,他把披风给宁曦月披上,抱臂倚到另一根栏杆上,问她:“在想什么?”

宁曦月把手里的馒头碎屑拍干净,也不睁眼:“在想……怎么收拾这段时间的残局。”

才怪。

她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天曜接受她,可是今晚难得的好氛围,她实在是不想破坏。

可怜她那点绮思啊……

她睁了眼,将那点子小女儿心事甩到一边:“趁着中秋宴把武景桓的事儿说了,豫州现在那堆烂摊子,除了尹修离和武景桓我谁都信不过,修离不能离京,武景桓……哎他可真能给我找事儿。”

天曜喝了一口酒:“武景桓倒是个人才。”

宁曦月翻了个白眼:“如果不贪我能把他供起来。”

天曜笑了:“事无十分满,知足吧,他好歹还能给你干活。”

宁曦月满脸纠结的神色:“他贪得……倒是十分有原则,假设我要他去采办今年的军粮,拨给他一百万两银子,他能用八十万两给这件事情解决,保证粮饷充足且绝不以次充好,然后他把所有账目打散做成一百万,剩下那二十万两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你说他是为了财?当年让他筹军饷的时候他可一分都没少交上来;为了名?哪有人是会想要个贪名的?”

这简直是宁曦月任摄政王以来的头号不解之谜。

“这叫什么?贪亦有道?”

宁曦月生生打了个冷战,“反正我是不接受这个说法。”

天曜伸手拍拍她的头:“你说,何为用人?”

“无人不可用,无势不可乘。”

“水至清则无鱼,你嘴上喊着希望他不贪,可若是他不贪,你还敢轻易用他吗?”

见宁曦月不说话,天曜又道:“若是朝臣都是又清廉又能干,无欲无求,你和君扬是会开心还是会如坐针毡?”

“当然是……”宁曦月笑了一下,“如坐针毡。”

“因为不好控制,上位者多疑,我也是这样。”

“无欲者无求,无求者无贪,那我又该拿什么笼络人心?”

天曜抚掌:“这便是了。空有清廉之名者适合被立为榜样,名扬天下,空能贪污者可作为弃子,有些贪却也能做些事情的人是绝大多数,可还有一类人,曦月,”天曜正色看向宁曦月:“风骨昭然,卓尔不群,当为国之重器。”

风骨昭然,卓尔不群。

尹修离。

宁曦月低声重复了一遍,展颜笑道:“他已经是了。”

“我知你怕我疑心病发作,可修离不一样,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死几个来回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眼中光华璀璨:“我轻易不以信任托人,一旦相托,便是生死之交。”

天曜得她保证,笑了笑,仰头把残酒一饮而尽。

宁曦月又倚上栏杆,脚尖把几块碎石踢进湖里,看着水面荡起几圈涟漪,问天曜:“你又喝不醉,为了尝味道?”

“后院埋了几坛子千年前的酒,还是能让我喝醉的。”天曜偏头看她:“我这么多年就这一个爱好坚持了最久,你还要管着我?”

宁曦月一怔。

这话太亲昵,亲昵得让她的心跳都加了速,她强迫自己神色如常对上天曜的双眼,一扬眉勾起一点娇嗔:“你又喝不坏,我才不管,我回去睡觉了。”

天曜垂下了眼。

那话说出来的太过自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未等他抓住就溜了开来。

他轻轻地把酒壶放到了一边。

半晌,有轻言散入了夜风之中,似是自问,似是低语。

“你真的能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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