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生何处知相似(1/2)
第五十章 人生何处知相似
宁曦月让尹修离十一月初回京上奏此战详情及逄延临死之供状,自己则是留在杭州陪谨言过年,直至谨诺忌日之后才动身回京。
而在回京之前,她以“仰慕袁大善人高义”的名头让小聂带着她去往袁润金的坟前祭拜,敬了三炷香。
她会永远记得,她有两个外祖父。
永安十七年二月中,宁曦月经由陆路回京,尹修离从水寇善后和春闱之中抽出身,主动向君扬请命出城相迎,给宁曦月带去了帝王亲手做的两串糖葫芦,也带去了一个“先去休息,不必入宫面圣”的口信。
摄政王挑了挑眉,而后耸耸肩:“我想去看看……算了。小聂你和宁一回王府,告诉素锦一声,我今晚歇在神殿了。”
小聂不知其中细情,但宁一却是懂她没说完的话的,可此时人多眼杂,也只能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行礼躬身告退。
尹修离扶她上马,命一众仪仗都远远跟在后面,自己也蹬上马鞍:“今晚不回王府么?”
宁曦月伸手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我都快一年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头疼得很。”
“明日早朝,皇上会以太子少傅和太子少师加封摄政王,彪炳消弭水寇之患的功绩。”
“捧杀。”宁曦月的声音毫无波澜,“当年杜言让军神之名响彻君宁,不就是想捧杀我么。”
尹修离沉默了一瞬:“戎州传来消息,丞相已经携一家老小动身,我跟皇上说了出使漠庭的事,皇上的意思是等丞相回来再走。”
“是左相。”宁曦月纠正了他一句,“秦垣那边,君扬怎么说?”
尹修离叹了一口气:“皇上的意思是,淮安王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我们贸然动手即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他接受秦垣想要谋反这一事实了。”
宁曦月摇摇头:“这几天我倒是想明白了,不一定要先把他拉下马,他有免死诏书在手,我就是把他拉下来了又能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
宁曦月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他结了这么多仇家,杀了江南这么多名门望族,有那么几个有血性的门客或者后人想要他的命是很正常的吧?”
尹修离会意:“难怪你把小聂带回来了,记得要把你自己撇得干净点。”
宁曦月扬扬眉毛不置可否:“此事非同小可,需要细细谋划,急不得。”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近期政事交换了意见,最后到了蓬莱门口,尹修离踯躅再三,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和神上,可别再……咳,别再有孕了。”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他清了清嗓子:“至少不能是现在。”
宁曦月百般愁绪也笑得险些跌下马去,她在尹修离越发无奈的目光中止住笑,伸手压了压唇角:“……咳咳,那个,放心,我们有分寸,天曜服了蓇蓉(注④)。”
尹修离神色一动:“蓇蓉?对神上有作用么?”
“嗯……”宁曦月眨眨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神农本草经》会有两个版本?不过那些只在传说中记载的药草全部都消亡了。”
“原来如此。”尹修离点点头:“我还得回去盯着春闱的事,先走了。你明日早朝可千万别晚了,太子少师和太子少傅……也罢,虚衔总比实权要好,皇上若是把羽林营塞还给我们,那才是真的危险。”
“我会给自己找一条退路的。”宁曦月拍拍尹修离的肩,而后翻身下马,提着装糖葫芦的食盒牵着踏焰进了蓬莱。
尹修离看着她的背影隐在门后,也调马离开。
永安十四年时,宁曦月以自己手下的郑升替换了常晖为武威营大将军,兼领镇北将军,戍边至今已然三年,明年便应与骁卫营换防。而骁卫营在当年因宋叔衡而卷入端王谋逆案,损失惨重,在君扬的授意下归到了神军营大将军冷旃麾下,这几年都是由冷旃管辖。今年底武威营就该返京,那郑升是随军返京还是留守莫返城,镇北将军的归属,骁卫营新的大将军又会是谁,这势必又是一番新的角逐。再加上杜言下月将抵达京城,届时宁曦月的计划,朝堂的局势,新的三足鼎立,还有正在豫州治水的武景桓,出了纰漏的互市……平静下暗流涌动,倒是叫人越来越看不清了。
尹修离明白,即使他先摄政王一步回京,即使他以摄政王的名义游走于朝堂,即使他这几个月来东奔西走出尽了风头,等真正的风暴来临,首当其冲的也还是摄政王。
只会是摄政王。
他回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神殿,眼中暗影重重。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宁曦月也十分明白眼前的平静不过是暂时,可哪怕有再多的不甘愿,她也要亲自出城迎接左相还朝。
天曜见她兀自扑到榻上,睁着眼睛发愣,也知道她心中有事,遂脱了外衫坐到榻边,握住她的手:“不开心?”
宁曦月翻了个身,磨蹭着枕到他的腿上,闭上眼睛:“想睡睡不着,脑子里一团乱,头疼。”
天曜微凉的手覆到她的额头上,力道适中地给她揉着太阳穴:“杜言要回来了?”
宁曦月简短地应了一声:“我会安排修离出使漠庭,但是他一走就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杜言,想到这个我就烦躁。”
天曜拍了拍她的头:“该面对的终是要面对,你逃不得,也不能逃。”
还是这么“天曜”的说法,宁曦月撇了撇嘴,还是那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但她却没有了任何挫败感,心头反而有些舒畅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心境变化了吧。
她笑了笑,拿下天曜的手,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下拉,待两人距离呼吸可闻的时候,她狡黠一笑:“我想做点能让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忘了的事儿,然后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早上再跟他们去勾心斗角。”
天曜卷起唇角,摊开手由着她解自己的衣带,抵着她柔软的唇明知故问:“什么事?”
宁曦月咬了一口他的下巴,伸手勾落了帷帐。
耳鬓厮磨间,她还不忘补了一句:“修离说……唔。”
“曦月啊……你要记得一件事,就是不要在你男人的榻上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
“阿嚏!”
正与恩师拟定考题准备明日送呈御览的尹修离突然打了个喷嚏,猜到摄政王大人此时在神殿能做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翌日朝会,礼部侍郎郑骞当庭弹劾摄政王私斩逄延,巧做伪证,构陷朝臣。虽然这个朝臣他并没有指明是谁,但是近几月从京城到地方一片风言风语,皆是议论淮安王与水寇勾结,这个被构陷的“朝臣”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宁曦月挑挑眉,勾起唇角也不说话,倒是因军功被晋为兵部侍郎的周允开口问道:“敢问郑侍郎,王爷做了什么伪证?又构陷了谁?”
他这一问倒是让众人一惊,贵妃胞弟自入朝以来,待人亲和有礼,也一直缄口不语,事事惟尹修离马首是瞻,腼腆得简直不像是一个能上阵杀敌的将军。此番别说语带讥讽了,连主动说话都是头一遭。
郑骞也是一怔,随即迅速反问:“摄政王毫无切实证据,只凭一个秦邡便私囚藩王,此乃藐视皇上,藐视朝廷,况且皇上从未有过旨意经由中书门下,摄政王竟以圣上口谕令淮安王闭府思过,这难道不是假传圣旨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