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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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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又骞很久都没有这么动过气了。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轻轻松松地一面风轻云淡一面心狠手辣,利益与情面两不相误——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邵南这小地方的人和事搪塞过去,处理完商会独办的事务后就离开,但他错了。

错得彻彻底底,错得一败涂地。

陈又骞在蓝星西餐厅门口看到杨子坚的时候,他已结了账,抱着胳膊不耐烦地左顾右盼,而那被期盼的对象,无疑是他陈又骞。

杨子坚看到自家老大在看见自己的情况下仍不慌不忙、宛若英伦绅士地般走来,简直欲哭无泪。待陈又骞走近,他愁眉苦脸地抱怨道:“二爷,您这遛弯遛到上海滩去了吧!咱们十点在曲江楼还有个会呢,总不能一上来就迟到吧?!”

“在路上碰到了熟人,耽搁了片刻,”陈又骞说道,“不会迟到的,这小城统共也没有多大的地方——叫阿黄了吗?”

“叫了叫了,他在古盐亭口那边正等着呢。”杨子坚表面轻车熟路地答应着,实则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讽刺地想着像陈二爷这么冷漠的人哪里来得这么多子虚乌有的熟人故交。

苏街再向前一个路口,便是古盐亭口,这里明显没有了苏街经年的热闹繁华,而是平庸得如同任何一个小城的街道。自然,也正是因为这份冷清,来接陈又骞的轿车也才得以开过来而不至于在人群中滞留。

路口处,曾经那个破旧得不堪一击的朱红色古盐亭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家新建的服装店、杂货店和邮局。邵南邮局算不上宏阔气派,只是俯拾即是的灰瓦石砖二层小楼,黑字牌匾悬挂门梁正中,唯有暗古铜色窗棂上刻上零星西洋棕榈叶雕花,才不至于死气沉沉。

一辆进口别克轿车,停在邵南邮局后面不远处,阿黄——他们的司机——正靠在车门边静静吸烟,远远望见陈又骞,熄了烟,招了招手道:“二爷,呢边。”(*1)

阿黄是广州那边的人,除非重要场合雷打不动地坚持说粤语,陈又骞在南洋做生意多年,最初的那点粤语,也是跟着阿黄学的。

“来了。”杨子坚明显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加快脚步的同时也挥了挥胳膊回应道。

陈又骞无可奈何地也稍稍加快步子,只是经过邵南邮局的刹那,他毫无征兆地顿住了,足足数十秒。

邮局的黑檀木门前,一位青年正在同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交谈。

那姑娘在人群中甚是出挑,黑发烫成猫眼石似的小鬈,皮肤白皙、凝脂如玉,善徕的明眸带笑,朱唇微微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不知是听了什么令人愉悦的内容,一袭深蓝色镶银丝锦织绸旗袍,愈加勾勒出身材的曼妙。这是那种陈又骞绝对欣赏的美人,不纤弱亦不妩媚,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而同他相对而谈的那幸运的青年,却也是万分般配。他的长相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英俊。

是的,一定是英俊而不能用其他词来替代。那是一种由内而生无法遮挡的英气,凝在他那眉眼之上便酿成了非同寻常的俊朗。

此般眉眼,世上绝无二人。

“又是任正翕。”陈又骞狠狠心悸,却又佯装麻木不仁地想道。

“哟,”走在前面的杨子坚也不免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留半分回旋余地地轻声说道,“这不就是朱小姐和任先生吗?”

陈又骞本已经漠然地收回视线,听闻这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朱妍小姐本尊,不禁又回眸快速地扫了一眼,只是这回,猝不及防的被正巧看向这边的朱小姐逮个正着。

朱小姐大概也是适应了在外被陌生人打量的目光,礼貌又谨慎地回以他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

陈又骞不禁皱眉,一副薄凉而带着厌恶神色的铁甲悄然落在了他脸上——他下意识地企图用此种一叶障目的方式澄清自己并非是在大街上沾花惹草的变态,对他们朱家的人没有半点兴趣。

只是雪上加霜的是,任正翕此时也稍稍偏头,看见了他。

陈又骞立刻别开了头,身旁的杨子坚默契地为他拉开车门,他微微弯腰,背影没入了黑色的轿车中。杨子坚倒是又向邮局门口张望了一眼,说不出来那眼神中夹杂有何等感情,或许是反感,或许是惊讶,也或许只是路人甲的平淡的好奇。

轿车向另一边驶去,很快,任正翕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任正翕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来,对上朱妍那双干净而专注的杏眼,一时间有点断片,只得不好意思地问道:“唔...方才聊到哪里了?”

“令堂去把家中古籍典当的事情。”朱妍研究般地盯着任正翕看了许久,然后轻轻笑了,露出一对小梨涡,她打趣说道,“任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有点失魂落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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