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昏暗的云，低沉的压在草原上，遮住了看向太阳指引人的光。

这片草场已经看不出春天之时的美丽，天上飞着几只说不上名字的秃鹫,在灰蓝水晶之上抹上黑色的影子。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就像是人抽的嘴巴，快到像利刃挥下，最后只带着冰凉凉的痛。哒噶?安赖舔去嘴角旁的奶冰碴，这让他稍微还能回味起一些奶香，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哒噶听大人们说，这比去年更冷的天，冻死了好几匹好看的小羊羔。不过这不是哒噶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家的羊羔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可以占满整整一个牧场。

夏天到了的时候，从小山坡往下看，草原上密密麻麻尽是一片白色，那些通体纯白的，是安赖家的。而那羊角上挂着草藤的，便是那些牧民的羊羔。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着不能说出口的焦虑，即使他清楚作为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他可能会拥有这些雪白如奶的羊羔们，像父亲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是他总是忧愁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功绩去获得这些。要知道，在草原上真正歌颂的，永远都是那些顶天立地的英雄。没有成就的人，即使依凭身世而显赫，也被人视为笑话。

天上的秃鹫还是盘旋着，哒噶虽然看着这些飞来飞去的东西厌烦，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灵魂最后还要靠着它们飞升到天上，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酥油茶的香味从帐篷里飞出来找到了哒噶，帐篷里暖烘烘的，好几个牧民围坐在帐篷中间烤火。大人们在商量着过冬的事情，哒噶向来不愿意跟着听这种事情。他和自己的哥哥们不一样，他安静不下来。

一只即将长成的鹰，怎么可以像一只羊羔那样安静呢？哒噶把视线再次投向远方，风涌向他身后，把那些羊羔们冻得直叫唤，可他硬是挺着胸脯不缩回脖颈。

他是要做英雄的人，命运怎么不会站在他身边呢？

而景占一行则是颇为舒心了。马车颠簸，这次出行，景占带着冉筮和一行亲兵一同骑马回京面圣。在出军营之前，冉筮有些日子没跟着将军了，那几日他和一些下人光顾着收拾去京城时应该带的东西。虽说都是些杂事，但是托福，终于熟悉了整个军营的事务。顺带着，也知道了几个刺头还一些管事的士兵，虽说没同将军常见，但是斥候进进出出大帐比平日频繁了不少，所有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着北边的军事。

军营是个与世隔绝的肮脏桃源，虽说满耳都是些市井粗俗之语，触目遍是污秽肮脏之物，可是毕竟离城池还是很远。平日里，除了掌管粮草的军曹和探路的斥候，竟很少有人进出军营。

束在军营围栏的冉筮，也是在出营后才知道，朝廷上出现了一次大动作。牵扯到了县令，现在还未作指示，只是派出了个钦差来查办。

冉筮心里不知道是否应该为这件事惊讶，还是应该高兴。奇怪的是，离开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心里就像烧的滚烫的铁突然被泼了冰水，心里还是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情绪，似乎是兴奋，也像是怨恨。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暗暗告诫自己，应该庆幸……庆幸什么呢？庆幸在牵扯到自己时，可以置身事外？他隐隐感觉这件事背后，将军出了不小的力。说不定正如他猜想一般，将军这次正是为了远离风波，撇清关系。

风有些刺骨，冉筮缩了缩脖子，琼城大概会热闹上一阵吧。

的确正如冉筮所想。琼城来了御史，是这个不大的城近日唯有的话题。今年不似往年，皇帝大赦，免去了今年的徭役，而四九还未过，正是农人清闲的日子。所以听到这件事，高兴者有之，愤怨者有之，更多的，还是端着杯茶，窝在屋角落里说着闲话。

自从琼城来了钦差，街上便多

出了些眼生的家伙。琼城里谁也不说破，不过能感觉出来，这波人的言行不像是本地人，却也不打听些事情，只是成天在街上晃啊晃，怪极了。

就说这茶楼里，便有一位这样的人物。他身着一身蓝衣，普通公子打扮，茶小二送茶时说话还有几分客气。按理说，这样的公子哥，随处都能寻到。可是怪就怪在，这个人心不对口，嘴巴里说着感谢，可眉宇间却傲慢的不行。

茶小二这个行当，察言观色便是看家的本事。这种口不对心的人物，最是难整的大爷。看着面相就不是好相处的，所以是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这个爷一言不合便对他这个小人物下手。不过好在旁边还有个小厮样的下人伺候他，不然他可是要费死心力了。这般想着，茶小二眼睛又是一瞄蓝衣公子，却不巧和那人对视上了。茶小二急忙把眼神飘到别处，赶紧忙别的去了。

但蓝衣公子显然没有计较他的意思，因为他正忙着去想近日发生的事情，父亲的嘱托他已经琢磨许久了，蓝衣公子微微抬手，小厮十分利落的为他续上水。

他轻嗅茶水的味道，微蹙眉头，他从来不喝放置久的茶水，虽说放在手里还有些微热，但却还是不想下口。正要让小厮换一壶，却又想到临行前父亲叮嘱的低调，还是忍住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勉强一笑：“听上去，这些市井流言倒是有趣，捕风捉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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