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媱（1/2）

白皎皎忽视了万欢接二连三的言语冒犯，道：“妖怪也会买醉？”

“你以为呢？天地万物，百年成精，千年为妖，万年以后皆为大妖。这么长的年岁里，谁不磕磕绊绊遍体鳞伤？即便是与世无争如胥泽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落得这么个下场。”万欢说着吐了吐信子，发出嗤的一声。

白皎皎脑海里念着她说的话，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幽篁。

万欢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哎，你可别被我刚才那句竹子精给骗了。这家伙的修为，少说上千年，有没有万年都还难说。当然了，你这种灵力低得可怕的小妖怪是感觉不到的。”

“你说谁是小妖怪？”白皎皎忍无可忍。

“嘿，你不是小妖怪是什么？”万欢嗤笑，却又忽而皱了皱眉，“不过说来也怪，你这么弱的妖怪，是怎么在这里保持化形而不暴露真身的？”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真身啊。

白皎皎眉间抽了抽，一时无语。

“好了。”幽篁突然出声打断道：“万姑娘既已将我引至此处，却迟迟不进店吗？”

“急什么，我要去的店还没到呢。”万欢转过身子看着幽篁，一边倒退着向前方走，一边挑眉问道：“看你们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先提醒一句，人族的孔方兄在这儿可用不了。这里只收——”

“黄金。”幽篁面不改色道。

万欢瞟了眼幽篁腰间那袋看起来轻飘飘的钱袋，有些不信任地嘱咐了一句：“这里虽限制了灵力，但若是有人吃白食，店家可有的是办法对付。所以你最好不要想些歪心思，没钱就直说，省得到时候连累了我。”

“万姑娘不必担忧。”幽篁也不多做解释，只撂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便不再吭声。万欢看他修为颇高，也没必要对自己耍什么小手段，姑且信了他。

白皎皎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几次，见这二人再无要说话的意思，这才悄悄靠近幽篁耳畔，轻声问道：“沿洄先生怎么办？”

他们自打入了秋心林就和沿洄先生走散了，白皎皎当时虽然注意到，却故意没吭声。毕竟只要沿洄先生在场，他整个人都会压抑得不敢大声讲话，每每憋不住想讲两句都要偷偷先瞟一眼沿洄先生的脸色，视线还不敢停留久了，生怕被沿洄先生发现。

这下天时地利人和地走散了，幽篁哥哥还陪在自己身边，白皎皎心里难得乐得一片枯草原开满格桑花。可他不提没问题，幽篁居然也一次都不提沿洄先生，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幽篁自然不知道白皎皎的那些小心思，只当他担心沿洄先生，便道：“秋心林不大，我们与沿洄先生不会相隔太远。时机恰当时，先生自会召唤我们。”

白皎皎：“怎么召唤？”

幽篁：“用符箓。”

白皎皎一惊：“就是啪的一下，就能把我们召过去了？”

幽篁疑惑地挑眉，不太能理解白皎皎惊讶中带着恐惧的神色。

白皎皎嘴角顿时耷拉下来，绝望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至少一年以内，他都要和那个凶煞阎罗形影不离了？即便他逃得再远，被捉回来也就是让沿洄先生多烧一张符箓的事。

白皎皎想起当时从围观方士那里听到的，弱小的妖怪有可能会在契约的这一年内受尽欺凌，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幕幕如坠地狱的场景，自己就给自己吓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幽篁的衣领，颤声道：“幽篁哥哥，你是好妖，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幽篁一头雾水：“什么？”

“你俩别嘀咕了，我们到了。”万欢尖利的嗓音再一次响起，三人一同停在了一处修建得格外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大门两侧各立有一个一人高的石柱，石柱上飘浮着两颗脑袋大的明珠，故而楼外一盏灯笼也没挂，却依旧亮如白昼。

“这里的店主据说是从海底龙宫来的大妖，具体什么海不知道，叫什么名也不知道，毕竟水里的大妖普遍都喜欢玩儿低调。我们一般都尊他一声池先生，待会儿进去了，你们可别出言冒犯。”万欢嘱咐着，又反复打量了白皎皎几眼，“这个小东西是残废了还是怎么，能不能不让抱着？这样进去总觉得有些没礼貌。”

十岁已经是知羞耻的年纪了，白皎皎经万欢这么一说，苍白的瘦脸难得涨得通红，摆着腿推着手就让幽篁将他放下。

“沿洄先生嘱咐过……”幽篁迟疑道，手上并未放松。

“哎，那时是嫌我走得慢。现在，现在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走的。”白皎皎低着脑袋，红晕一直爬到耳根。

幽篁总算会意过来，弯腰将他稳稳放到地上，又向万欢解释道：“他有名字，叫白皎皎。他年纪尚小，还请万姑娘……嘴下饶人。”

幽篁面色依旧柔和，却并不妨碍万欢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不过这蛇妖大抵是与人痞惯了，此时也无所谓地打着哈哈道：“行行行，今儿你花钱请我喝酒，什么都听你的！”

说着，万欢又看了眼白皎皎略长的袖子与衣摆，本想开口提醒，但见幽篁与白皎皎本人都无意去计较，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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