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宫（1/2）

司媱唤来另一名女侍送万欢去了厢房，转身冲幽篁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二人随她前去。

万欢扭着脖子冲那二人挥舞着拳头，也不知是在为他们打气还是警告他们莫要连累了自己。幽篁似是没注意到，只有白皎皎望着她，苦笑着点了点头。

司媱将他们二人引入一间无人的厢房内，接着从右手掌中变出一颗浅蓝的悬珠，闭眼静立了片刻。

直到白皎皎东张西望地将整间厢房扫视了三遍以后，司媱才蓦的转过身，道：“池先生请二位入珠宫。”

白皎皎目光移向飘浮在空中的悬珠，迷茫地眨了眨眼。

幽篁：“请问代价是？”

“入了珠宫，自会索取。”司媱微笑道。

“那我们若是付不起那代价呢？还出的来吗？”白皎皎不安地问道。

司媱依旧微笑着看他，堪称慈祥地摇了摇头。

白皎皎：“……”

幽篁沉默片刻，不知思虑了些什么，突然弯下腰来将白皎皎抱起，接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悬珠。

一套动作完成得过于行云流水，白皎皎惊慌的一声制止还没喊出来，眼前霎时变得一片漆黑。

幽篁看起来沉稳多虑，没想到做起事来还挺冒进的。白皎皎感到些许无奈，把方才哽在喉咙里的一番劝告悉数咽了回去，进都进来了，眼下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幽篁哥哥？”白皎皎手下使劲拽了拽，想要确认此时抱着自己的还是幽篁。

幽篁没有做声，只是隐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嘭的一声轻响，一团不大的火光自空中燃了起来。

白皎皎眯了眯眼，因为眼前多了照明而放松了些许，笑道：“我还以为符箓只有沿洄先生身上才带着，没想到幽篁哥哥你也有。”

幽篁弯下腰将他放下，只道：“有备无患。”

白皎皎赞同地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太黑了。符箓燃起的火光在这里甚至照不出一丈远，黑暗如同蛰伏在四周的魇兽，阴气逼人，似乎随时可能一拥而上，猛地淹没这一寸符光。

白皎皎自小不惧鬼神，也不怕什么可怖的传说，却十分畏黑。如果说初遇万欢时他的那份恐惧是源于自身弱小，恐无力一战的话，此时面对黑暗的恐惧却是源于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诱因了。

他不是害怕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会吓他、伤害他，他就是单纯的畏惧黑暗本身，畏惧这股没由来的窒息和沉寂。他会渐渐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心乱如麻，指尖发颤，双耳蜂鸣。黑暗会如有实质般重压在他身上，从七窍渗入肺腑，将他的血骨侵蚀，将他的皮肉涨裂。

白皎皎觉得脑海里有一根弦快要崩断了。

一只宽大的手掌适时地搭在了白皎皎肩上，他本能地战栗了一下，随即却被那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逐渐安抚下来。

“走吧。”幽篁收回手，迈步走在了前方。

白皎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当着幽篁的面都没能控制住自己，暗骂自己没用，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追上前去辩解道：“我刚刚是不小心走神了，这里黑得有些不寻常。”

“嗯。”幽篁直视前方，并未多言，只道：“留神别被衣摆绊着。”

白皎皎嘿嘿一笑，夸张地踢了两下腿，把衣摆踢得一飘一飘道：“不会，我腿抬得高，它就绊不着我。”谁知还没嘚瑟两下，他的脚尖就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把那东西咕噜噜踢出去老远。白皎皎自己又是个光着脚的，偏偏那东西滚出去时还泼了些滚烫的热水出来，疼得他当即“哎哟”一声，抱着脚缩成了一团，一时间分不清撞到的脚趾和烫到的脚背哪个更疼。

幽篁蹙眉看了眼踢飞出去的东西，左手一扬，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箓，瞬间没入了黑暗里。

他转身去看白皎皎的伤势，本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即便确实踢疼了，原地缓一缓也就好了。可白皎皎隔着衣衫将脚抱得死紧，嘴上虽没哼哼了，目光却小心翼翼地瞟了幽篁几眼，似乎比起疼，他更害怕幽篁来关心他。

幽篁面色沉沉地立于原地，须臾，白皎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仔细扯了扯衣摆，抬头朝幽篁讪讪一笑：“我没事了，幽篁哥哥你还不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嗯。”幽篁应声，随后侧过身欲朝前方走去。

白皎皎松了口气，右脚在衣摆遮掩下不自然地动了动，只敢在心里叫喊。

真烫啊！隔着衣料渗进来都还这么烫，简直像是把炉子上的沸水直接浇上来了，这下肯定要烫出水泡了。

他低着脑袋思考要不要趁幽篁不注意时提起衣摆看一下脚背，衣袖却突然遭人大力一拉，整个人被拉得腾空起来，随即腰侧被人一推，白皎皎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旋，被人一把抓住了脚腕，就这么提在了空中。

“哇——谁！干什么！”

白皎皎那一身宽大的海棠红长袍下，可只穿了一条亵裤——这也不是他愿意的，他重生归来就是这么身打扮了，一路诸多缘由，导致他也没能找着机会换身衣裳。这下可好，整个人被翻了个底朝天，十岁少年也是要面子的啊。

他急急忙忙挥舞着手臂将倒垂下来的衣摆拂回去，挣扎中却发现提着自己的人，正是幽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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