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1/2）

又一长串赤红的符箓将那些从血水中前仆后继探出的血手围入一个圈内，符箓之间张开了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只有那些血手不知疲倦地撞在结界上时才激起转瞬即逝的红色波纹。

幽篁，哦不，那个以幽篁的外貌随白皎皎一同进入珠宫的人——沿洄先生，正双手掐诀，嘴里低声念着咒语，源源不断地向结界输送灵力。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

那只小小的血手甫一拍上幽篁的长靴，幽篁便浑身一震，整个身形如同幻影似的拉扯闪烁了几下，瞬间变成了一袭鸦青长袍的沿洄先生。

白皎皎惊得目瞪口呆，却见沿洄先生只是厌烦地咂了声嘴，一张赤红的符箓已经拍到了血手之上，当即斥得那血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鸣，还未缩回血水里，便在空中震碎成了细密的血滴。

白皎皎本能地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到底是……”

“当心！”沿洄先生难得急促地喝了一声，可惜为时已晚，一条细长的血胳膊蛇行着绕到白皎皎身后，飞快地钻入了他的衣摆。

白皎皎的右腿登时从脚踝处一路向上蔓延开来一阵钻心的灼痛，整张脸瞬间扭曲成一团，冷汗如瀑，猛地向一旁栽去。

沿洄先生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边甩出一长列符箓击退身侧涌来的数十只血手，一边提着白皎皎连退数步，接着手掌一松，白皎皎便依着惯性被直接摔到了地上。

沿洄先生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一张赤红的符箓已经被他反手甩来，劲风卷起白皎皎的衣摆，露出本就附有焦痕的小腿上的一长条血迹。符箓刚一贴上去，那钻心的灼痛便似退潮一般没了下去。

白皎皎这才将绷在胸口的一股劲力吐了出来，深深呼吸了几下，舔了舔煞白的下唇。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腿上贴着的符箓，脑海里破碎的记忆被这抹刺眼的颜色搅得一片浑浊，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那翻江倒海的暗流中破浪而出，却又迟迟不得要领，窥不见真相。

“怎么，伤了一条腿，整个人都废了？”

一声平淡的嘲讽将白皎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咬了咬牙，右腿虽已去了疼痛，却仍像被抽干了劲力似的酸软无力。他双手撑地，努力将身体重心挪到左腿，却在此时瞥见了沿洄先生的长靴上，还残留着那个小小的血手印。

普通衣料定然防不住这邪物的攻击，沿洄先生只怕也负了伤。

“沿洄先生，您的伤……不压制一下吗？”白皎皎忍不住出声道。

“压制不了。”沿洄先生冷冷道，随即右手二指在空中流畅地划出几道符文，手背向前一推，顿时又飞出数十张赤红符箓，贴补在了结界破损的地方，“我维持幽篁的样貌需得些微灵力支撑，这东西倒是瞬间给我破了，八成是会吸取灵力的邪物。我若现在压制，灵力也很可能会被封住。”

“维持幽篁哥哥的样貌？”白皎皎惊了，“什么时候开始……”

“进入这家店的时候。你要我现在和你详谈伪装术？”

白皎皎连忙摇头，回归正题道：“可若不压制这伤，您的灵力会……”

沿洄先生：“雕虫小技，吸不走多少。倒是此处限制灵力，不能痛快解决了这些腌臜，教人烦得很。”

白皎皎看了眼那些无穷无尽的大小血手，努力忽视它们传来的阵阵刺耳嘶鸣，眉头紧蹙，试探着分析道：“这可能是池先生给我们的考验，也就是，索取的代价。秋心林限制灵力，即便池先生修为再高，在此处也无法和我们分出高下，所以——”

“分得出。”沿洄先生沉声打断道：“秋心林并非是限制灵力上限，它限制的原理类似一种无形的攻击，扛不住这种攻击的人会被限制得一丝灵力也无，抗得住的人即便灵力有所掣肘，能够发挥出来的部分依然庞大。”

见白皎皎陷入沉默，沿洄先生又补充道：“但你说的考验不错。这碗汤药，应当是冲着我来的。”

白皎皎不解：“为什么？”

池先生若想攻击或恐吓他们，直接设下陷阱便是，一碗汤药作为攻击未免过于不痛不痒了。再者，若汤药真是冲着沿洄先生来的，那么这汤药化作的血手自然也有其特殊的含义。

莫不是沿洄先生心中有什么孽果，与这碗汤药有关？

见沿洄先生闭口不答，白皎皎为难地咬住了下唇。

此时若是追问，沿洄先生不一定会细说，自己可能还会落得个出言无状的印象，只怕从这儿出去后日子会更加难过；但此时若是不问，这无穷无尽的血手根本不知何时才能停止攻击，拿结界抵挡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需得找出破解根源之法才行。

白皎皎斟酌片刻，终于还是试探着开口道：“沿洄先生，恕我冒昧。我猜想这里的考验大约是攻心之术，因为我从小就怕黑，所以现在看来，珠宫里异常的黑暗很可能就是针对我的。如果这汤药对您也有特殊的意义，那还得——”

“闭嘴。”

白皎皎的话再次被沿洄先生打断，他本能地收了声，却在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以后，浑身的汗毛都瞬间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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