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1/2）

幽篁眉头微蹙，被池先生这一席话问得噤了声。这的确是他第一次以结界之力护持沿洄先生的心神。

结界之术听起来玄妙，仿佛是凭空制造一处幻境，同时还能将目标困于幻境之中，受幻境压制，实则原理并不十分复杂。

制造结界的关键点有三。

其一，是施术者脑海中有明确的结界构想，同时以灵力将其具象化，若脑海中的构想不够细致或颠三倒四，实际造出来的结界也会漏洞百出。不过像幽篁这种本身就是一处幻境修炼成的大妖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个困扰。

其二，是对于结界出口的设计。结界之术向来是令一众人鬼妖神闻风丧胆的高阶术法，首先能够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幻象，施术者的修为自然不会太差。即便是修为极高的强者，遇上结界也会多少感到棘手，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结界的出口。

一般的结界通常都会附有鬼打墙的迷幻效果，一味地朝着一个方向走，或一直向天上飞，都只会陷入无尽的循环，白白耗费精力。而结界的制造者也同样受其桎梏，因此每个结界都会有一个只有制造者本人才知道的极其隐蔽的出口。破解结界之术最常用的方法，便是找到这个出口，出口的设计越繁复，结界的破解难度也就越大。

其三，便是施术地点的选择。例如幽篁已经身处池先生的结界之中，若想同样利用结界反将一军，便需精准地找到制造者本人，同时迅速张开结界，在制造者展开防备之前，将其困于自己的结界中，阻断他对外层结界的灵力支持，那么外层结界便可不攻自破。

而若张开结界的目的是对某一处进行护持的话，在施术过程中便会不可避免地扫过每一个需要进行护持的地方。简单来说，护持一个人的心神，便需要将那人内心的秘密毫无保留地一一看透。

若不是情况紧急，沿洄先生又主动要求的话，幽篁其实并不愿将结界之术用于这种地方。

在他身后的沿洄先生此时接过话头，反问道：“你似乎很了解白皎皎，也知道我们是为赤豹而来，所以是特意在此处等我们？”

言下之意，便是怀疑赤豹的失踪与池先生脱不了干系。

池先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我在此处与你们相遇，是巧合，也是注定。你有你想要守护的秘密，我自然也有我不能坦白的缘由。”

池先生说着，目光移向了白皎皎：“既然你不肯与我做这个交易，不如就让白皎皎做决定。”

“……啊？”

白皎皎正沉浸在这二位先生打哑谜一般的对话中，努力想要理出一点头绪，冷不丁被点了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池先生见他一脸呆傻的反应，失笑道：“我们在此为你争论不休，你倒是走神了？”

“没有没有。”白皎皎讪笑道：“我只是觉得，您和沿洄先生的目的，可能是一样的。”

“何以见得？”池先生问道。

白皎皎道：“沿洄先生和幽篁哥哥来秋心林寻赤豹的事情，您既然已经知晓，目前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您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寻赤豹；其二，是您在沿洄先生进入珠宫后通过读心术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您既然知道赤豹在哪，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可以证明赤豹没有对您构成任何威胁，或者说，至少没有给您添什么乱子。”

白皎皎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却听说，赤豹这几年在这块地方折腾出的乱子不小。它频繁的在鱼山镇附近闹了多年，秋心林不可能不受到影响。而您在秋心林的地位看起来颇高，如果赤豹敢在这里闹事，您想必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这么看来的话，您对于赤豹的了解，就不仅仅只是知道它在哪而已。”

池先生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白皎皎分析，目光柔和，还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所以我应该知道多少呢？”

白皎皎被池先生过于温柔的神情盯得反而有些紧张，细瘦的指节默默攥紧了沿洄先生的衣领，壮着胆子继续道：“所以我觉得，您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寻赤豹的可能性比较大。秋心林和鱼山镇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所以赤豹伤人肯定不会是您指使的，以您的修为也没这个必要。这么想来，将赤豹困在此地作乱的就另有其人。”

白皎皎瞧了眼池先生的反应，见对方依旧保持微笑，便接着道：“您既然同意我们进入珠宫，必然是有兴趣和我们见上一面。一开始我以为您想见的会是幽篁哥哥，不过现在看来，您的真正目的可能是我。但是既然这样，就又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了。”

白皎皎停顿了一下，沿洄先生却突然开口道：“如果他的目标只是你，大可不必对我们手软，更不用提出拿赤豹来做交易。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既想得到你，也想得到赤豹，但也许目前困住赤豹的一方较为棘手，他出于一些原因不便对付。如若我们现在把你交了出去，他的确会引我们去寻赤豹，但在救出赤豹后，难保我们不会受到第二次阻击。”

被沿洄先生道出了心中所想，白皎皎略感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他点点头，不由得看了沿洄先生一眼。

这么近距离地一看，白皎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沿洄先生其实是个标准的浓眉大眼的相貌，一双眼珠如两汪深潭，却又闪着明亮的光。若不是他的表情过于严肃刻板，这眉目定然是含情带笑的。

总觉得，似在哪里见过这神情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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