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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他的不安,于是安抚地笑了一下:“你看看心里有数就行,怎么处理我不会置喙的。况且我这也不是正经的刑侦调查手续,说出去我也不占理。”
韩非觉得心头微微酸楚,凝视她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起因是前几日我去问内务司要他们的收支记录,本来他们还客客气气打开了卷宗说让我随便查,但当我说要大典以来的,他们那个统领瓦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有权限,”她顿了顿,“其实这事主要还不在克扣上,毕竟核实再发还也太麻烦了,所以我当时没跟他们起冲突。不过,问题是我得知的情况就这两个来月,他们仗着没人接手宫中事务,做得有些过分了。”
她翻页,指着两排表格:“我以为他们只是谎报进价贪取差额,但其实不止这样,外包的绣活、国宴的农产品、各色布品……所有项目他们都是以赊账的方式进行。并且我求助闻华走访了一些相关商户,了解到对某些商家内务司洽谈的态度相当恶劣,甚至有人说出‘给不给都是王恩’的话。”
韩非脸色微变:“当真?”
他这话意思不是质疑,她也明白,指着后面:“走访记录的当事人完整信息都写清了的。”
“有结清款项的赊账商户吗?”
宁昭同轻点了一下头,报出一串他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从本子里抽出几页:“我也怕是办事的人轻佻才这样说话,所以我找到对新郑外城情况极为熟悉的齐临,让他托街头的乞儿和游侠去详细查了这些商户的底细,情况都在这里了。”
说完,她轻声念出一个个名字,以及对他们简单的介绍。
这些名字绝大部分韩非都没有听过,但他们的身份却巧妙地构成了一张网,一头伸进这座韩宫,一头伸到另一些人手中。
韩非沉默了许久,问她:“最后的结果是后面这五个人?”
宁昭同看着他,却没有点头。
韩非摸了一下她的额发:“但说便是,屋内没有其他人。”
“我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呈现一个事实,”她把纸张重新按顺序夹好,“除了张平这一条线我没办法肯定是他自己所做的,其他的都能确定是这几人亲自授意的……他们用这样的关系网做过些什么,对你是好是坏,你到底能不能接受,我都不太清楚,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韩非闻言,点点头。
半晌,他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说:“快年关了。”
宁昭同不解地看着他。
韩非也没有让她多猜:“今年作物收成算不上好,与楚一战耗费极剧,加之即位典礼不得不铺张,新郑的商民虽趁此机会丰足不少,但国库的存粮实在不多了。”
“这个冬天也熬不过去?”她皱起了眉头。
“不,冬粮与春种还算绰绰有余,”他站起身来,推开窗,望着一片皑皑白雪,“但是祭司说,明年淮水有大汛。”
她眉头蹙得更深:“真的假的,祭司这也能算出来?”
韩非回身,笑着摇头:“我也不信,亦不会宣之群民——不过,我信不信不会有任何影响,明年有汛的传闻也一定会布之四境。”
她微微倒吸一口气,明白了。
今年出息如何耕者是最清楚的了,若国库余粮空虚与明年将有洪讯的消息一起传出来,韩非这个新建的班子立马就会受到一次巨大的冲击。
想到什么,她颔首问道:“你们预备,开春推行新法?”
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不是胡乱烧的,他的文章虽然犀利精妙,毕竟不是清楚明了的法条,很多东西还需要因地制宜的修改,以及认真选择是打破还是平衡诸方的利益。
韩非闻言,过来揉了一把她刚睡醒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轻叹着笑:“你当真是敏锐。”
这时候怎么是夸她的时候!她忙坐直了身子:“你怎么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就算不说这堆人心怀叵测要抹黑你,如果相信明年有洪汛的人多了,要起流民的啊!”
“消息在几日前祭司就交予我了,我当然会有一些作为,”韩非失笑,坐到她身边,“不过,你找出的这条线,我确实是疏忽了。”
他手里握着足够的兵权,所以即位后从不担心有人会直面他的刀锋,但不曾想到,这些世家竟然已经把手伸到他身边来了,还跳上蹿下试探他的底线。
韩非转过脸看着她,神情温和:“同同,可愿助我一事?”
她谨慎地抬了下眉头:“您先说。”
他轻笑,漂亮的嘴唇吐出四个字:“釜底抽薪。”
宁昭同一愣,反应过来后长叹一声,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你竟然还知道这词儿……你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必须说一句大快人心干得漂亮!”说着推开他就要跳下榻,韩非连忙按住她:“急什么?”
“这不天色还早,我去计划一下啊。”
韩非失笑:“不过才十月初,你计划什么”
宁昭同摸了下鼻子:“那您说什么时候开始。”
“让卫国的车队行快一些吧。”
她觉得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同时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必着急吧……”
“方才不是你在着急?”
“这是一回事儿?”
“这就是一回事,”他含笑把她抱进怀里,“这件事不能韩绮去做,而要宁昭同去做。”
她猛地站起身,又因为没踩稳重新倒回去。
韩非这是……在给她铺路啊!
楚氏、棠溪氏、暴家……她忍不住问:“可棠溪氏……不是申萌的家族吗?”
韩非笑意微敛:“申思与棠溪孺,虽是父子,倒也不同。”
她见过申思一面,但了解不深,也就没有贸然点头:“魏留与暴家不必多说,那,楚氏和张平?”
“我对相邦的为人有信心,至于楚氏,”他指尖在她手心轻点一下,“看她够不够聪明了。”
“……嗯。”她轻声应下。
凭心而论,她对整个陈家印象都很好,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下场。但如今脑袋必须给屁股让位,她能求的也只能是陈家识相一些了。
“先不必多想了,我会派人去完善更多的证据,”韩非摸上她的肩头,“如今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嗯?”她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什么事情?”
“大约二三日路程,其愈的送亲队伍就该过魏入韩了。我准备明日便让礼司准备公文宣报六国,所以——”韩非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我们商榷一下婚礼的细节?”
其实吧,结婚这件事,结两姓之好,成一家之欢,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排得上前列的幸福事情了。
只是,结婚是很幸福甜蜜的,准备结婚就……实在有点累。
铭作为宫中司针线的统领阿姑,礼服的裁制依旧是由她负责的。但也就是因为铭阿姑是司针线的,虽与王姬亲稔,但她其实不是昭然殿的人……所以她其实也不知道,王姬就是未来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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